人面桃花笑粉彩

  ◎黑王辉

  崔护和桃花的故事，是一个忧伤的故事。当年，崔护在春来之时，去长安一个叫南庄的地方看桃花。在雨落纷纷的花丛中，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正从庄子里款款而出，让崔护惊若天人。即便是回去之后，崔护还常常忍不住思念这个姑娘。终于，在第二年春来之时，崔护再去南庄寻访这个姑娘，他打算向她表白，诉说相思之苦。只可惜，桃花依旧艳丽一片，而姑娘却不见芳踪。崔护怅恨许久，于是在墙上写下那首脍炙人口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过，崔护的遗憾已经由后世无数文人工匠为其补足。人面桃花，虽然在世间不常留，但是在瓷间却能闪耀千古。图中便是一只民国时期产自景德镇的粉彩笔洗，其口径12.3厘米，高1.5厘米，上面便重现了崔护的诗意——“人面桃花相映红”。只见一树桃花开在窗外的院子里，深红色的桃花，点缀出无限春色；桃花的旁边立着一块云岗石，石上依稀可见苍翠青松，松石是古人作画常见的题材；山石近旁是一处亭子，亭子的栏杆上，正依偎着一位面容清秀，身穿红色衣服，手拿女红的女子，她在悄悄静思，发出浅浅笑意。也许是想到昨夜“郎读诗书我添香”的浪漫情形；也许正期待着今日在桃花落处的相会；也许，她在偷偷躲着他的情郎，故意让他寻觅不见，好像一下子就走入《诗经》的情节，“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将少女的天真、调皮描绘得淋漓尽致。少女旁边，有一只立凳，上面放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正插着三枝娇艳盛开的牡丹。浅蓝、深红、浅红，相映成趣；红花蓝花与绿叶，相得益彰，构成完美的搭配和美妙的点缀。

  在墙壁的空白处，有题诗和题款，即“人面桃花相映红”，“莜以函”。莜以函应为当时不甚知名的一位粉彩画家，在《历代粉彩画家名录》中没有找到他的名字。不过，就像现今流行的一句俗语所说，“高手在民间”。其实，民间一些不知名的老艺人才是真正的艺术家，他们不仅想象力丰富，而且创造力还十分惊人。这只粉彩笔洗便很好地再现了崔护的诗意，将人面与桃花永远定格在场景之中。桃花的妖艳，少女的娇羞，如在当年。如果崔护魂兮归来，定会拈须微笑。

  “天气新晴，寻昨梦，池塘春早。雨过湔裙，水上柳丝风袅。却忆去年今日，桃花人面依前好。怪今年，酒量却添多，银杯小。”宋朝范成大所作《满江红》，用了崔护的意境，却没有他当年的惆怅。也许，人到中年后，便是另外一番心境，人面桃花，不如美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