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粽香和艾草相遇

作者：李继玲

二姐送来了一袋粽子，是她亲手包煮好的。每年端午前夕，我都会收到这份如期而至的温暖。

而每年此时，热心的邻居大姐总要悄悄地在我家门边插上几束艾蒿。碧绿鲜嫩的叶片，白毛茸茸的叶秆，苦香里透着生机，使人在钢筋水泥里，想起山野间的春色。

当粽香和艾草相遇，芬芳便如期而至。它散发着少时的味道，亲情的味道，氤氲地，都入自己的肺腑里来了。

儿时的端午节里，能干的大姐替忙碌上班的父母分忧，总会把前一年的干旧粽叶泡软后，挑选一些韧性的，做成新粽子。后来，大姐把这手艺发扬光大又传给了二姐。每年端午前夕，放学回家后，看到她们在家里忙活着，自己的味蕾即如舞蹈般地，欣欣然兴奋起来。

有时，一介书虫的我在姐姐包粽子时，也会拿起粽叶比比划划，但不是漏米就是破叶，一恼之下从此罢干，至今没学到真经。

两位姐姐经过多次修炼后，手里的粽子应该是可以当做参赛品来欣赏的。一片片粽叶在她们的手里经过叠加，裁剪，装上泡好的糯米和枣，一根根粽绳在手里上下飞舞，片刻间便包裹成十个八个一串的绿色香囊，千娇百媚凸现。这有趣的包装游戏，总是换来一片啧啧声，也常常被街坊邻居请去参加魔术比赛。

那时，我懵懂地知道，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姐姐是借这古老的民俗，把自己的爱包缀五月的端阳里，带给家人节日里原汁原味的喜悦。那时的粽子，是姐姐巧手的杰作，也是贫穷岁月里的美食。在一个个粽子里，幸福是如此的糯甜!

通常的，母亲和姐姐都是支起大锅，在煤球炉上文火煮一夜，使粽叶、糯米和枣子的元素充分地融合，翌日早晨，枕着一夜粽香睁开惺忪的睡眼时，晶莹的成品已经大功告成。

长大了才懂得，端午节里吃粽子和赛龙舟，是为了纪念著名诗人屈原。他因爱国而怒投汨罗江，百姓捞救寻找，荡舟江河之上，演变成龙舟竞赛，并因此成为节日一景;人们为了寄托哀思，又怕江河里的鱼虾吃掉屈原的身体，纷纷把粽子投向江中，演变成了吃粽子的习俗;至于还有喝雄黄酒，插艾叶于门前习俗，则是为了利吉祛邪，起到避秽驱毒之愿望。

而每逢端午时节，艾蒿正旺，此物便成为节日象征和文化意象之一，长在《诗经》里，香在《离骚》中。《诗经·采葛》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那个多情的男子，见到心爱的姑娘在采艾蒿，怅叹说：“一日不见她，好像三年啊。”

现在，快节奏的工作和生活，人们端午吃粽只待到超市或街面购买，即可坐享其成。但我还是喜欢过去那种朴实的端午，那团团转动的忙碌里，袅袅上升的快乐，在邻里之间，大街小巷传递。

今年端午前夕，我依旧请姐姐把陈年往事包裹在粽子里，下意识地挑选一些不含枣子的豆棕或肉粽，想去送给自己敬重的一位长者，这样的习惯已经有6年。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总有他的帮助。可如今他已离世半年，再也品尝不到我这微薄的心意了。

粽子的棱角触动了我心灵深处的疼痛。

当粽香和艾草相遇时，记忆的碎片被那青青的叶儿包裹着，在初夏扬花的空中翩跹起舞，清香而绵长。

作者简介

李继玲，笔名木子雪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协会员，著有个人文集《玫瑰往事》《一座城的风花雪月》，合集《爱上徐州》《彭城花开》《岁月如歌》《千钟一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