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自苦寒来
2020年的教师节,北京“北斗长缨”文化公司的老总崔战路先生,在卢沟桥宛平城内一家髙档会所里,举办了一次颇为奇特的谢师宴。
“谢师”,谢的就是两个人:一位是鄙人,所谓的“教授”;另一位可不得了,乃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原测绘局局长、总参原作战部副部长卜庆君将军!
及至我二人见面,一下子都怔住了,然后,紧紧地拥抱、长久地拥抱……
原来,60多年以前,我们是徐州四中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何止只是同学?我俩还是一个被窝睡觉、一个锅里吃饭、一个脸盆洗脸的亲密兄弟!
说起“卜庆君”的名字,家乡的父老可能知道的不多,但是,要说“北斗”呢?不要说徐州人了,全中国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要知道,我的这位老同学、我们的这位老乡亲——卜庆君,就是中国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科研建设的研发创造人之一!“北斗”,这个响亮又富有诗意的名字,就是他提出来的!
这些年來,不少朋友夸赞我是“徐州人的骄傲”,我诚惶诚恐,万不可当;而我的这位同学,举世瞩目的“北斗”卫星创建者,才真正称得上“徐州人的骄傲”!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宴会的来宾无不为我们的相逢而唏嘘不已,宴席的过程中,也绕有兴趣地聆听两位老同学“忆苦思甜的故事”。
居中的为卜庆君将军。两边为李永田教授及夫人李伟教授。
那是1954年,我从柳新、他从郑集分别考上了徐州四中。
我们班大部分学生都来自于铜山、丰沛、邳县、睢宁等周边的农村,所帶的“行李”,多是一床棉被,没有褥子,更没枕头。于是同学们都是自找伙伴,拼床而眠,两条被子一铺一盖,头下枕点书本和衣物,便是“枕头”了。当时,我俩有缘结队,成就了前面所说的“一个被窝”的佳话。
那时,学校要求学生,特别是农村来的孩子们要讲究卫生,要求每个人做到“一盆一巾一牙刷”,我苦于买不起脸盆,只有与他共用一个瓦盆,每天排队去一个手轧机井处打水洗漱。
吃饭,就更加寒酸了。学生在学校食堂里“打伙”,菜金每天八分钱,为照顾贫困学生,又发明了一种“汤伙”,每天三分钱。即使这三分钱,我们很多人也出不起,每个星期六回家拿馍,周日返校,下课以后,到锅炉房用开水泡馍,就上一点豆瓣酱,就是一顿美歺了。
往事並不如烟。年轻的宾客,听着我们的故事,如同天方夜谭,只有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面对着眼前的丰盛佳肴,却在心中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酸楚。
1957年升髙中时,我仍在四中就读,他去了徐州一中。
1960年,我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他就读于解放军测绘学院。两校都在北太平庄附近,相距不远,各自忙于自己的学业,很少相见。只记得一次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扛着“学员”的肩章,邀我到前门“大观楼”,看了一场新奇的立体电影。街上每逢遇到军官,他都恭敬地行上一个军礼。让我无比羡慕,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谢师宴”全体宾客合影。居中的两位为李永田和卜庆君。
当今的莘莘学子们,一定会很羡慕“教授”、很羡慕“将军”,须知,成功的花,当初它的芽儿却是被苦水浇灌,历经艰难的奋斗,才破土而出的。俗话所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应该是一条真理。
庆幸当今的孩子们再也不会像我们那样吃苦了。但是,“苦”却永恒地在世间存在、在人的生命之中存在。
上苍极其公平,他为在世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两缸水:一缸甜水,一缸苦水。先把苦水喝完了,留下的全是甜水;贪饮甜水,留下来的,必然都是苦水……
李永田
2024年6月5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