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张甫文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睢宁县委、县政府经常举办各种宣传展览活动，在那一场场规模宏大展事上，琳琅满目的展板中，最能吸引观众眼球的，最让观众赞叹不已、流连忘返的展台，却是知名书法家杜小泉老师书写的前言部分。看到那雄健开阔、大气磅礴、笔触清晰、工整如碑帖的楷书，了解的人便会脱口而出：“这是睢宁楷书王杜小泉的书法!”不了解的人则大多会惊叹，这简直像是王羲之的碑帖啊?而大多行家的一致评论，还是以“近唐风韵，睢宁一绝”堪称!从那时起，杜小泉老师的书法就在睢宁地区乃至苏皖大地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杜小泉是我高中时代的美术老师，当年老师对我关爱有加，时常向我传教书艺至深夜;我对老师的艺术生涯较为熟知，也非常懂得老师执着追求书艺的艰辛，一直心存感动。
书艺出名 “文革”蒙冤
杜小泉，祖籍睢宁县庆安镇，出生于1932年。自幼聪慧，8岁入塾，祖父与叔叔常为四方亲友书写对联与碑文,受其影响，9岁即能为周边村民大字书联，人以为异。
上世纪50年代初，他毕业于西安师范学院美术系，分配在安徽凤阳小学从事美术教学工作。他在工作之余，向来坚持在“寓画于书、书中有画”中不断长足发展。60年代初就参加全国书法展览，是当时安徽省书法界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由于其书法艺术震惊省内外，深得徐悲鸿弟子吕斯百、洪毅然等先生的赏识，并与时任安徽省书协主席李百忍有了密切交往，经常在一起切磋书艺、研究理论，携手共进。
他学书从“二王”入手，精研历代碑帖书体，转益多师，融会贯通，以至形成自己雄浑酣畅、凝练苍劲、飘逸飞动的个人风格。他诸体兼工，尤擅狂草，其擘窠大字及蝇头小楷亦见优长。其狂草狂而不散，收放得体，行云流水中蕴藏着强烈的节奏感，加上用墨的浓淡得宜，行笔的轻重疾徐有度，观其书好似置身于美妙的音乐旋律之中，令人心旷神怡。他的榜书气势磅礴，雄强凝重中见飞动，潇洒之处寓严谨。其走笔融入钟鼎、石鼓浑厚而有意趣，追求如锥划沙，如屋漏痕的效果，既显颜柳功底又现周秦神韵。小楷笔致精到，体态完美，既有馆阁规矩，又有写经随意潇洒，于晋唐神韵中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
60年代，也是文化人才比较匮乏的年代。杜小泉老师一直坚持以自己的书画艺术积极服务于社会发展，服务于人民大众，服务于千家万户。不管是地方政府举办各种宣传活动，还是部门社区请他刷写大幅标语，或是个人家庭喜丧大事应酬，只要找到他，他从不拒绝，总是热情应允。有时教学繁忙，他就利用休息时间或夜晚去完成任务。所以，他在安徽工作期间，时常有本地单位或个人有求于他，并常被外地邀请参加各种书画活动。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文革”一开始，小泉老师就因书艺出名招惹了麻烦;这既是文人相轻的自然现象，也是嫉妒，这一人性弱点的必然表现。造反派不但以不同形式的会议批斗他，还到处张贴大字报对他进行造谣污蔑。性格刚烈的小泉老师当看到大字报上，说他打着“文艺为人民大众服务”的幌子，不能安心于教学;又说他“买了两本精装版毛主席语录”是“套购”行为，其目的是想减少革命群众购买学习毛主席语录。他一气之下，将大字报撕毁数张。于是，又以“大胆撕毁毛主席的大字报、抗拒文化大革命”之罪，打成“现行反革命”，戴上了脚镣手铐，入牢蹲监14个月。精神折磨以致积劳成疾，后被宣布无罪放出。
辛勤育人 桃李满园
1973年，杜小泉老师得到恢复自由，在澄清自己无罪的情况下，他经过多次申请要求调回老家，终于回到睢宁县龙集中学，依然从事美术教学工作。那年我读高二，任学校板报组组长，杜老师既是我的美术老师，又分管学校宣传工作，师生之间配合得非常默契。他不但经常耐心细致地向我传教书画艺术，还时常与我共同策划学校宣传活动，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记得他调进龙集中学那年，正值开展全国性批林批孔运动，遵照县教育局的通知精神，在小泉老师的精心策划下，学校迅速开展了以班级为单位的板报、专栏书画活动，为县教育局在此校召开现场会提供了样板。更重要的是，这一活动大大激发了广大学生热爱书画艺术的兴趣。
也是从那时起，杜老师尝试着营造学生热爱学习书画的环境，后又不断地创造条件，并成功创办了学习书画兴趣班。在恢复高考后连续多年，龙集中学考入大中专院校书画专业的学生人数，一直在全县名列前茅。1985年，该校高考录取4人，其中美术专业占2人。这一度成为了县里的“头条新闻”——龙集中学高考开创历史之最，小泉老师的美术教学功德无量啊!县政府表彰奖励他，省市政府授予他“先进教育工作者”称号，并给他颁发金色荣誉奖章。
从此，睢宁县龙集中学这个美术兴趣班闻名遐迩，杜小泉的名字也再次轰动苏皖大地。慕名而来要求转入龙集中学的外地学生络绎不绝，既有来自丰沛外县的，也有来自泗县、灵璧等外省的考生。因大多都是家庭贫困的农家孩子，离家较远，且交通不便，周末不能及时回家。为了不耽误远路孩子的学业，杜老师经常把自家陋室变为学生的食堂，还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资为困难学生购买学习用品，增添了学生们发奋求学的动力。
辛勤园丁有付出，终有桃李满天下。多年来，小泉老师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美术专业人才，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不同的工作岗位上正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成为了社会的栋梁，其中亦有较为知名的书画家。如职业油画名家李跃武、工艺美术师杜祜海，还有戴建、周游、贾伟、胡兵等等，都已成为徐州地区知名学校的骨干教师，也是较为知名的书画家。在安度晚年的日子里，小泉老师经常收到在外地工作学子们的书信联络与电话慰问，尤其是节日期间，电话总是响个不停，他在惬意之中又增快慰。
淡泊名利 书艺辉煌
杜小泉老师虽然性情刚烈，但一直保持淡泊清雅。教学课徒诲人不倦，潺潺细流，娓娓到来;从不愿宣传自己，更不在乎是否出名，只是踏踏实实地做着他的书法功课。追求也好，修身也罢，他一直坚信生活在自己营造的书法氛围中，安逸宁静，平淡舒心;精神生活快乐而充实，自然会使他的艺术得到更高的攀登。
小泉老师从教从艺已有60多载，他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成为江苏省书协会员，新世纪以来又成为中国书协会员、中国名家书协会员。几十年来，他先后在《书法报》《中国书法》《美术界》《书与画》《中国工艺美术》《收藏与投资》等报刊上发表个人论文与书画作品近200篇，还先后应邀在西安书法学院、省城南京、徐州农大及周边市县与本地举办个人书画展20余次，得到全国各地众多书法同行与书画名家的高度评价和称赞。如1992年受省扶贫队邀请在南京举办书画展，南京军区原司令员向守志为开展仪式剪彩并祝贺;《扬子晚报》《南京日报》省电视台等媒体跟踪报道多日。1993年，他在西安书法学院举办书展，书院卫俊秀、刘自椟等知名书法教授见到他的作品则说：“字有江南秀，内涵华山雄。”同时，被西安书院连续3年聘为博士生导师;还应邀为日本、韩国、东南亚等外国友人书赠作品。同年，为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出版《杜小泉行书集毛泽东诗词》一书，在全国发行。
90年代初，安徽书协主席李百忍先生经常在《书法报》等报刊上谈论杜小泉老师：“小泉的字既追古法，又破前人樊篱;即有灵性，又显胆识，六七十年代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书画诗文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他真能耐得住寂寞……”后又在《书法报》上发表想念小泉心切、劝导小泉不要过于淡泊名利的文章：“小泉啊，你在哪里，现在怎么还不出来啊?”这既是李百忍先生一直喜爱欣赏小泉老师书法艺术的强烈愿望，也是对小泉老师那种淳朴秉性的赞美与热爱。并在想念呼喊中欣然自命联语，急书一副12言长联，拜托《书法报》记者夏锄同志带给小泉老师，联曰：“小屋影不孤挥毫引来癫狂赏，泉水淡无心偶留佳句二杜吟。”充分体现了笔墨情结深远，遥寄老友之间的思念与感慨。同时，安徽书坛很多老艺人也经常提及杜小泉老师，并对他的书艺给于高度评价：“小泉先生虽在十年动乱中遭受种种折磨，但是他对书法艺术的追求仍然还是那么执着，一直还是那么肯下功夫奋笔疾书，而且对书法的悟性极高，非常令人钦佩。”
是的，小泉老师今年已83岁，虽已寿登耄耋，但追求书艺激情未减，依然坚持每天伏案疾书，书写大榜书或蝇头小楷百千字，养成了“以字为乐”的生活规律。他长期坚持每天4点起床，练字两个小时后再走出室外活动，几十年如一日。他书桌上放置的《史记》《道德经》《古文观止》《出师表》等史籍不知被他抄录了多少遍。他的草书已达炉火纯青了，却仍在孜孜不倦地求索，每天坚持临帖，其实那是他再创作的过程。
他常常深有体会地说：“临《自叙帖》难度极大，若过分地追求狂放，为狂而狂，一味地求快速，不讲笔法，信笔拖划而过，得到的只能是犹如烂面条似的‘飞草’，或是粗野狂怪的‘野草’。”他在创作中特别强调线条的质量，如万岁枯藤般毛涩线条的大量运用，在原贴撼人心魄的磅礴气势中又增加了赤火烈风的苍茫之感。他的众多草书，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种儒雅高古的文人气息，可见他是深谙草法真谛的。陈传席先生初见他的作品时，盛赞其书“书卷气”极浓。正说明小泉老师一贯注重博览经史群书，力求提高自己的学养与内涵，从而不断增加草书艺术的感染力。
如今的小泉老师，居住在宽敞明亮的寓所中，练字作画的环境相比以前，已经有了较大改善。室内挂满了历代“先贤”书法精品，每日陪伴与欣赏，更加增添了他对艺术追求的心力。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身体康健，旷达乐观，踌躇满志——“是党的英明政策给我增添了幸福，让我更加热爱书法艺术，我要继续沿着‘以美育人，以文化人’的文艺发展方向，继续发挥夕阳余热，为建设和谐社会、为家乡睢宁经济腾飞再作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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