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要有戏，百看才不腻——漫谈朱仙镇木版年画

 原标题：画中要有戏，百看才不腻

　　说起开封朱仙镇，不能不提战国时帮助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勇士朱亥的故事。朱仙镇就因朱亥得名。唐代诗人李白的名作《侠客行》中有“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朱仙镇的木版年画最早兴于北宋。北宋初年，宋都东京（今开封）是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世俗文化比较发达。随着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中国雕版印刷业繁荣起来。由此，年画工艺也由笔画转向刻版印刷制作。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一书，当时东京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符及天行帖子，就连宫廷也开办年画作坊，上行下效，木版年画得以流行起来。北宋中后期，金兵入侵，京都沦陷，木版年画作坊中心迁至开封20公里外的朱仙镇。到了明清时期，朱仙镇又因交通便利，商铺林立，成为中原商业重镇，木版年画迅速恢复，镇上从事这一行业的商铺有290余家，分散在东大街、西大街、中山路，著名的老店有“天成”“振源水”“云记”“鸿记”“天福利”等。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开始生产，至十二月初上市，来自山东、安徽、江苏、广东、宁夏等省区和本地的客户纷纷前来采购，年画产量有百万余张。

　　早在汉代便出现了年画雏形。在北宋以前以手工绘制为主。年画不仅增加了节日气氛，也表达了老百姓的朴素愿望。比如五谷丰登、辟邪驱灾等题材，均在年画中得以体现。年老者多选福禄寿，婆媳多选麒麟送子，孩童则喜爱趣味十足的五子夺魁等。大多家庭都要选些钟馗、尉迟敬德、秦琼像。不同的门贴年画内容也不同，庭院大门上的年画要贴武将，而院内房屋的门上多是文官，堂屋的中堂常选五子登科、合家欢以及祭祖中堂为主。

　　“二十八，贴门花。”到了农历腊月二十八，人们就要贴年画了。一般是老人、儿童齐上阵，提着一桶调制好的糨糊，在欢声笑语之中，老人为孩子讲述着传统人物故事，有镇宅辟邪的钟馗，有为李世民护驾的尉迟敬德和秦琼，有被姜子牙封为神仙的赵公元帅，有志行高洁的伯夷、叔齐。

　　朱仙镇年画构图饱满，线条粗犷简练，造型古朴夸张，色彩新鲜艳丽，人物头大身子小，画面艺术夸张，既有喜庆效果又匀称舒适，不特殊描色，自然和谐。近年来，随着民俗文化的发展，手工艺人在整理恢复古版年画基础上，又创作刻印了一批具有时代气息的新年画版。

　　朱仙镇木版年画的题材多源于中原地区流传广泛的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和戏曲等，种类繁多，制作工艺也十分考究，其制作流程经过绘稿、刻板、印刷三道工序，普通年画以黑、黄、红、丹、绿、紫六色为主，先淡后重，依次套印而成，高档年画与神像画人物之眼眸、胡须、服饰则需加套水墨、金粉等，套色多达九遍。代表作品有《马上鞭》《步下鞭》《三娘教子》《满载而归》等。鲁迅曾说：“朱仙镇木版年画很好，雕刻的线条粗健有力，和其他地方的不同，这些木刻很朴实，不涂脂粉，人物也没有媚态，颜色很浓重，有乡土味，具有北方木版年画的独有特色。”现在的上海鲁迅纪念馆，还珍藏有鲁迅先生收藏的朱仙镇年画作品。

　　现在，朱仙镇年画采用的是木版和镂版水印套色工艺，为刻版和色版两部分组成，一般六版为一套，多则九版。首先选上好木版，如红木、榆木，用香油浸泡七八天，使木质松软，刻版的人物造型是传统线描技艺，有阳刻、阴刻，粗细对比强烈，脸部造型融合戏曲明暗开脸和装饰勾画手法，刀法粗犷，整体感强，有中原地区所独有的艺术风格。镂版也叫漏版，一般设置为槐黄镂版和水红镂版，先用数张纸裱厚，浸透黄蜡或桐油，晾干后将需套印之处镂空，用色漏于画纸上。宋代赵希鹊在其《洞天清禄集》中称之为“响拓法”，这种技艺至今广为民间艺人使用。

　　在开印年画时，先印黑色主版，其次是用于须发等细线的“二黑板”，然后依次为黄、朱红、橘黄、绿、紫、蓝、水红、金银色等，色版大多一色一版，由于印刷时采用透明水色，套版印刷后色彩上微显木纹，质感力度隐约其间。朱仙镇年画的颜料大都是中药材炮制，能充分还原色彩，而色彩是民间年画中最重要的上色元素，以渲染画面气氛、刺激视觉对比，且大红大绿，鲜艳跳跃，艺术夸张。而颜色制作，多为天然植物，采用中药材和一些矿物质，精心炮制，工序复杂古老，拓印出的年画，色泽艳丽，久不脱色。

　　朱仙镇年画的构图一直传承古老技法，整个画面饱满、紧凑严密，上空下实，面部与服饰，疏密相间。如一对门神的两个人物，完全对称，装饰性很强，人物造型古朴、淳厚、庄重、大气，人物生动传神，容颜古秀，褒奖分明，深为百姓喜爱。正如宋人吴自牧在其《梦粱录》中所记：“公忠者雕以正貌、奸邪者刻以丑形，亦蓄寓色彩于其间耳”。

　　朱仙镇木版年画源于民间，产于民间，用于民间，反映了大众淳朴的审美观。在年画创作上形成了成熟的画理口诀：如在人物构图造型上有“要想门神好，头大身子小”“头入笆斗，虎背熊腰”“武人一张弓”等；在色彩表现上有“画面无正经，新鲜就中”“红靠黄，亮晃晃，软靠硬，色不冲，黄配紫，难看死”等；在人物形象上有“将无脖项，少女无肩，佛容慈祥，神像威严，贤人目聪，美女丹眼，文神岸然，武神强悍”等；武门神画为“金盔银甲刀剑矛，仰首挺腹绿战袍，怒发冲冠红脸汉，红黄今旗插背肩”“战裙档搭护下身，鱼鳞叠列组甲绦”等。文门神画为“春色何须揭鼓催，君王元日领春回”“牡丹芍药蔷薇开，都向千官帽上来”等。而钟馗画为“紫黑脸，铃铛眼，獠牙绿胡朱红口，头中倒钟眉如帚，彩髯如云挂满脸，官帽一顶蝙蝠煽”等。仕女画口诀则尽量表现窈窕婀娜的娇美身姿和俊秀面貌，如“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嘴通关鼻”等。画娃娃为“大眼小鼻没有脖，丰腿肤润大脑壳，序脚短肥臂儿饱，眉弯嘴翘丰脸庞”等。

　　俗话说“画中要有戏，百看才不腻。”戏曲年画中表现最多的是《三国演义》中的人物情节，如反映吉庆方面，刘备招亲的“龙凤呈祥”“回荆州”，表现诸葛亮智慧的“空城计”“借东风”“苦肉计”，刻画关羽、张飞、赵云等忠武形象的“古城会”“战马超”“长坂坡”，渲染盛大场面的“群英会”“铜雀台”等。另外就是宋代杨家将的世代忠良，杨家将故事在北宋时已“里巷野竖，皆能道之”，佘太君、杨延昭、穆桂英、杨排风、孟良、焦赞都是群众所喜爱的人物。还有《水浒传》《岳飞传》《薛家将》等故事年画，《西厢记》《白蛇传》等爱情题材年画。

　　（作者：黄守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