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荣(北京)
本质的时刻即将到来。
面对深秋后的残荷,我看到的是老者骨感的站立。
高洁之美从来不为后果而叹息,残荷是我眼中的榜样:超越那些总能志得意满的时令小蔬,它们宣告藕的时代的开始。
仅仅是藕吗?
是真正沉默在泥土下面的生命。
仅仅是藕孔?
是它们必须学会不被窒息的关于呼吸的哲学。
当残荷暂停通行的赞美,忍耐者应该收获最精美的秋天。
残荷立在深秋,它们等待藕的出场。
它们要向藕致敬!
海浪咏叹
一道浪接着一道,我不去把它和我已经消逝的年轮焊在一起。
一道浪抱紧木船的一块板,送回到岸上,像是大海把漂泊的魂灵护送到土地上安放。
一道浪水花飞溅,打湿我的唇,汗与泪,大海让我不能忘记人间的味道。
一道浪卷起太阳,不眠之时,浪里带月。我看到第四十道浪,大海似乎羞涩地曲折,它没有把浪进行到底。
浪,是大海运动的弧线。
汹涌也是美,而且,力量来自内部对风云的呼唤。
第四十道浪,在大海的表面写着什么样的文章?
都说大海是最自由的元素。
海浪,那就自由吧!
在海水和土地的接合部,不知疲倦的惊涛拍岸,我体内的精神只能是这样的声音。哪怕巨浪吞噬了我,我愿意和海星星躺在一起。
一起,比肩而眠。
物证
丹顶鹤飞走了,剩下的多半是乌鸦。
冬天是谁制造的?
乌鸦在落尽叶片的树枝上大声发言,而丹顶鹤正在南方依然温润的湿地沉思。
关于候鸟的飞翔,可以解释为生命力的顽强。
见风使舵的生命,起源于哲学的本能。
谁制造了冬天,谁就是在创世纪?
乌鸦留在原地,丹顶鹤举起希望的火球,冬天,它们要活下来。
最后的向日葵
向日葵熟透的时候,太阳一如既往地呆在天空。
向日葵的头颅为太阳而生,它固执地望着光芒,即使光芒因为风雨造成了信任的辜负,向日葵紧咬牙关。
黑暗要用铁齿去粉碎。
后来的向日葵以果实芬芳了人们的牙齿,在秋天的旷野,我看到向日葵铁棒一样的躯干,心里想着它一生所保持的忠诚的味道。我也想抚摸光芒的脸。
向日葵的重生是一次涅槃?
云,黑或者白,天空脸上的斑点,我要用时间的布不断地擦拭。
我心底的坚持和对光芒的爱,只有葵花知道。
深秋,我孤独地站在旷野。
谁是我的葵花?
长风起源于人间的气流,是葵花的呼吸?
苍天在上,下面是被收割后的向日葵的田野。
我想和谁说,我是一棵最后的向日葵?
立冬
谁给今天进行命名?
谁把冬天想到了别处?
冬天的形式里,什么样的内容会让人不寒而栗?
岁月悠悠,人们面对季节的拷问,怎样的回答才算正确?
北风呼啸,三角梅依然开放在心中。
天寒地冻,你我互相找到了暖流。
陌生人,行走的人,请记住生活的名字。
立冬时分,你轻呼温度,生活就会暖起来。
周庆荣,笔名老风。出生苏北响水,现居北京。分别就读于苏州大学外文系和北京大学国政系。1984年开始诗歌写作,出版的散文诗集有《爱是一棵月亮树》《飞不走的蝴蝶》等多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星星·散文诗》名誉主编,《诗潮》编委。获2014年度《诗潮》诗歌金奖等奖项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