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跟着孟箭主任查房 ——徐州市中心医院口腔颌面部肿瘤诊疗技术观察记

说起口腔科，不少人会将其等同于“牙科”。但在口腔科病房里，你会发现，这里几乎全是口腔颌面外科患者，其中大部分为肿瘤患者。

口腔肿瘤？很多人或许感觉很陌生。其实，口腔颌面部肿瘤非常常见，之所以陌生，是因为在苏北地区能够成熟开展口腔颌面部肿瘤诊疗技术的医疗机构屈指可数，许多患者不得不远赴北上广等地寻医问药。

前几年，一些患者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到最后，仍是回到徐州治疗。他们中，不少人已经到了素有中国颌面外科“黄埔军校”之称的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九院就诊，该院的两位工程院院士邱蔚六、张志愿教授却告诉他们——徐州市中心医院就能看好他们的病。

为什么国内一流的专家会如此说？

这个清晨，跟随孟箭主任查房，记者对国内权威专家的推荐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本报全媒体记者 曲美慧

一个典型的案例——

一个烂牙根“磨”出肿瘤，根治手术后“再造”一条舌头

一个烂了9年的牙根竟引起口腔肿瘤，这让50岁的老张懊恼不已。

孟主任一走进病房，老张立即坐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含糊不清地向他说着什么。

“他说谢谢您呢，孟主任。他现在不疼了，就是说话吃饭不利索，我们按您说的方法多让他锻炼锻炼舌头。”老张的妻子感激地说。

9年前，因为蛀牙，老张口腔左下部的牙齿烂掉了，留下一个烂根。由于并不影响饮食，老张也就没有管它。这些年来，烂牙根不整齐的边缘就像一把锯子，天天摩擦他的舌头，导致他经常得溃疡。可老张觉得溃疡是小病，从不在乎，依旧按着习性，烟酒不断，根本不去医院治疗。

今年上半年，老张舌头上的溃疡迟迟不消，疼得厉害，几乎没法吃东西，而且口腔里还有股异味。半个月后，他的舌头开始肿胀麻木，说话困难，连累牙齿无法咀嚼，每次吃饭只能喝点稀粥。不得已，他来到市中心医院口腔科就诊，诊断结果给了他重重一击：“晚期舌癌！”

一个小溃疡，居然成了舌癌，老张不得不接受手术治疗。孟主任为老张进行了根治性切除手术，切除了整个舌头，并对其双侧颈淋巴进行彻底清扫。老张的家人担心，没了舌头可怎么办？孟主任告诉他们，他通过股前外肌皮瓣舌再造术，移植了大腿组织为老张“再造”了一条舌头。

“这块皮瓣上有血管，有神经。再造后的舌头，经过训练后，具备基本的活动功能，能最大限度地支持起你的语言和咀嚼功能。”孟箭告诉老张，虽然再造后的“舌头”尚无法实现体会酸甜苦辣咸的味觉功能，这也是目前全世界口腔科正在攻克的一个难题，但他的语言表达和咀嚼功能会恢复得越来越好。

“虽然现在给你做了根治性治疗，但是以后你抽烟喝酒的毛病可一定得改，这些生活恶习极易导致各种口腔疾病。”孟主任叮嘱。老张和妻子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大意了！”

●孟箭说：

“对于口腔颌面外科，很多人也许并不太了解。口腔颌面外科的研究范围包括牙、牙槽骨、唇、颊、舌、腭、咽等及面部软组织、颌面诸骨（上颌骨、下颌骨、颧骨等）、颞下颌关节、涎腺以及颈部。通俗来讲，脖子以上、脑子以外的这块区域，都可以算在口腔颌面外科的范围。由于口腔颌面部位治疗空间小，附近血管、神经分布密集，对医生的解剖知识掌握程度、操作精细程度的要求比较高。

目前，我国牙龈癌、舌癌、下唇癌等恶性肿瘤发病率都比较高，但人们对于这类疾病的认识不足，很多人会像老张一样一拖再拖，最后失去最佳治疗时机。老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口腔疾病不要拖延治疗，要防患于未然。”

一个大胆的手术——

小腿骨变成下颚骨，上面还长出了牙

取腿骨造牙床，然后再给种上牙，听起来是不是难以置信?

查房时，34床的小李拉起记者的手摸他结结实实的牙床和牙齿，笑着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小腿腓骨哦！”

半年前，22岁的小李因为半侧脸部肿胀到口腔科就诊，片子拍出来，医生们都吸了一口凉气：小李的下颌骨里长满了巨大的肿瘤，难怪半张脸都“鼓”了起来。如何治疗，这是一个挑战：切除肿瘤就要切除下颌骨，切除了下颌骨就意味着半边脸部要“塌下来”，说话咀嚼都成问题;要是不切除下颌骨，肿瘤的清除就无法完成。怎么办?

孟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手术方案：彻底切除肿瘤，然后取腿骨造一个下颌骨，再种上牙。这种手术，国内公开报道过的案例屈指可数。

手术中，孟箭从小李的小腿部取下一根长度约为20厘米的腓骨，通过计算机辅助设计，再造成下颌骨的形态。然后，在显微镜的帮助下，将腓骨上的血管与小李口腔部位的血管进行吻合。手术持续了6个小时，再造的下颌骨吻合以后，小李因手术而塌下来的半侧面部立即重新饱满起来。手术结束后一周，经过各项检查和监测结果显示，腓骨再造的下颌骨已经在小李的口腔内“落地生根”。

不过，这还不算结束。下颌骨再造成功了，接下来就该种牙了。

所以，这几天，小李又一次来到医院，接受种牙手术。按照原定计划，该给小伙子镶上5颗假牙。但是考虑到小李年纪较小，镶的牙齿需要使用很久，而传统的修复方法可能会给他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通过讨论后，孟箭及其团队决定为其进行计算机辅助种植牙手术，在术前应用软件进行种植体精确设计，再移植到口腔内的小腿骨上进行了“种牙”。

如今小李满口洁白的牙齿，如果不是其本人介绍，别人很难看出来，小李竟然还经历过这样一个复杂的手术。

●孟箭说：

“‘骨之不存，牙将焉附？肌之不存，何谈表情？牙之不齐，何谈美观？’我的导师、中国第一位口腔学领域的工程院院士邱蔚六曾经用这三句话来解释口腔与颌面的关系。

由于位置特殊，影响‘颜值’，口腔颌面科医生比起其他医生要考虑的问题更多。我们除了要考虑疾病的治疗，更要考虑功能的恢复和形态的完美。也就是说，既要确保完整彻底地切除肿瘤，还要考虑到最大限度地确保患者以后的生活质量。小李的手术，就比较好地体现了这一理念。这一手术的成功，既是我们整个口腔科团队包括口腔外科、种植修复等多年来在口腔肿瘤领域经验积累的一次检验，也是现代口腔医学技术的一次集中体现。”

一次峰回路转的经历：

“要开刀，毋宁死”，放射性粒子植入术救了爱美女孩一命

“要切掉我半边脸，那不如让我去死！”当医生提出开刀方案时，19岁的大二女生小鹿斩钉截铁地对父母说：“不治了!”

一个月前，正在苏州读书的小鹿被查出上颌骨恶性肿瘤，南京的专家提出开刀手术方案，“拿掉半边脸，彻底切除肿瘤”。小鹿一听就崩溃了，正是最爱美的年纪，她坚决不同意开刀手术，父母苦苦哀求她治病要紧，她流着泪说：“妈，我不想没有尊严地活着，你们再逼我就跳楼了！”

正当一家人僵持之时，一旁的专家提议：“要不你们回徐州去吧，你们那儿中心医院口腔科可以不开刀治疗肿瘤，技术在全国都是一流的。”

就这样，小鹿回到了老家徐州，慕名找到孟箭主任。综合小鹿的病情，孟箭对她进行了放射性粒子植入治疗：通过内窥镜“导航”，将粒子准确植入肿瘤内部已经设定的点位，其发出的伽玛射线可杀死肿瘤细胞，从而达到像手术刀切除一样的效果，所以粒子植入治疗技术又被称为“粒子刀”。这是在影像技术支持下的一种微创技术，可以实现肿瘤靶区高剂量，周围组织无剂量，对无法手术或不愿开刀的患者有很好疗效。

“口腔颌面部恶性肿瘤放射性粒子植入治疗技术”是卫生部第三类医疗技术，目前徐州市中心医院是江苏省内唯一一家获得该技术准入资质的单位。市中心医院口腔科在靶区内粒子分布、放射剂量的控制、放射性物质规范化管理等方面已形成了一整套规范的治疗流程，在严格掌握适应症、充分评估疗效和避免并发症的前提下，使放射性粒子治疗技术在口腔颌面—头颈部恶性肿瘤治疗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使广大患者受益匪浅。

目前，小鹿已经接受粒子植入治疗5天。孟箭来查房时，还没走到床边，小鹿就探着头兴奋地对他说：“孟主任，今天感觉疼痛感又明显减轻了，肿瘤好像也小点了！我啥时候能出院啊？”孟箭仔细检查了一下，笑道：“很快，后天差不多你就可以走了。但是一定要记得每个月来复查啊。”

●孟箭说：

“其实以前我也接诊过一个和小鹿差不多情况的女孩，也是不愿手术，做了粒子植入治疗，现在一年多了，肿瘤已经完全消失了。头颈部的解剖生理有其特殊性，且组织器官位置表浅，放射性粒子植入在头颈部肿瘤治疗中的应用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和临床疗效，尤其在舌癌、腮腺癌及头颈部复发肿瘤治疗中，解决了不少难题。

在江苏省所有综合性医院中，我们是第一家评上省级临床重点专科的口腔科。这些年来，我们一直瞄准国内、国际先进诊疗水平，不断发展壮大，目前已拥有床位60余张，每年收治外伤、颞下颌关节病、唇腭裂及口腔颌面—头颈部肿瘤等涵盖口腔医学各二级学科病种的患者近千人次。在治疗肿瘤方面，我们非常注重患者功能和生活质量，在术后重建和综合治疗上作了大量工作，为淮海经济区乃至全国诸多患者重新找回了幸福人生。”

一项至高的荣誉——

超声热疗技术获 “中华医学科技奖”：把肿瘤细胞“烧焦”

短短一周，40岁的王先生经历了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

“从震惊，到绝望，到认命，再到重新充满希望，这其中的百般滋味儿，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26床的王先生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起先，在北京做生意的他因为舌部溃疡吃了5个多月消炎药，但溃疡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严重；前几天，舌头开始变得麻木，说话也不太利索了，王先生这才重视起来。到北京一家大医院一检查，结果如五雷轰顶：晚期舌癌，肿瘤侵犯范围大，已经无法手术!

医生的话，等于给他的人生判了“死刑”。他不甘心，又跑了北京几家大医院，结论如出一辙。这个生意场上春风得意的中年人被彻底打倒了，连夜带着妻儿赶回邳州老家，把自己的病情如实告诉了父母，一家几口人抱头痛哭。然而，他的父母并不肯放弃，四处托人打听，发现徐州市中心医院口腔科医疗技术在全国都属于领先水平，于是催着儿子赶紧去找孟箭主任。王先生将信将疑：北京那么多专家已经定性的事情，难道还能有转机？

不过，他还是去了。孟箭的诊断结果和北京专家一致，但不同的是，他认为王先生的病情并非毫无希望。他提出，可以通过化疗和超声热疗来使肿瘤缩小，降低恶性程度，并且通过这些先期治疗使王先生体内的微小转移病灶消除，增强远期治疗效果。在此基础上，再为他进行根治性手术。

“简单来说，超声热疗就是利用超声波产生的热量，对肿瘤细胞持续加热，用41℃左右的高温破坏掉肿瘤细胞的DNA，使之无法复制生长，从而将其‘烧焦’。”孟箭向他解释。目前，国内仅两家医院能够开展口腔领域超声热疗技术，市中心医院参与完成的此项技术因此获得了我国医学领域的最高奖项——“中华医学科技奖”。

临床效果是最有说服力的。在接受超声热疗3天后，王先生惊讶地发现，数月不曾愈合的溃疡已开始逐渐结痂，口腔疼痛感明显减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孟箭说：

“超声热疗是一种纯物理治疗方式，通过集中射线将肿瘤“烧焦”，使肿瘤细胞活力减弱，从而使化疗、放疗、药物等治疗方式重新见效。市中心医院口腔科采用的HUT-Ⅰ型超声肿瘤治疗系统，不仅对肿瘤细胞有直接杀伤作用，而且能增强肿瘤细胞对放疗和化疗的敏感性，能提高局部肿瘤控制率，还可以保存局部的外形和器官功能，从而提高肿瘤患者的生存质量。

在口腔颌面头颈部，肿瘤相对表浅，且常无骨组织或气体的阻挡，如面部、颈部、锁骨上淋巴结病变等，适用于超声热疗。除口腔颌面肿瘤以外，在临床上，超声热疗以其独特的特点，可用于许多疾病的治疗，如胸壁恶性肿瘤、巨大乳腺癌及乳腺癌术后胸壁复发或转移、部分盆腔和腹部的原发肿瘤及转移癌以及四肢软组织肉瘤、恶性黑色素瘤及肿瘤的加热治疗等。”

随着市中心医院口腔科诊疗技术的不断成熟，这些年越来越多的患者从全国各地慕名前来，该科室技术水平已跻身国内领先水平，先后获得六项江苏省医学新技术引进奖，更成为江苏省唯一具有“口腔颌面部恶性肿瘤放射性粒子植入治疗技术”准入资质的科室。

2016年10月，张志愿“院士工作站”挂牌市中心医院，该团队颌面外科肿瘤手术量在亚洲排名前列，是国内行业标准和体系的制定者，此举无疑将国际领先的口腔头颈肿瘤诊疗技术带到了徐州，也让市中心医院口腔科跻身国际竞争轨道。

“口腔颌面部虽是方寸之地，却关乎生死。并不是所有肿瘤都能通过开刀解决，我们更要考虑患者的心理感受和今后的生活质量。所以，我们会根据患者的实际病情量体裁衣，通过根治性手术、显微外科手术、超声热疗、靶向治疗、放射性粒子植入等综合性治疗手段，为患者提供最适合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