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萌发的春天，一场种业的盛会在海南三亚举行。4月1日，以“中国种业振兴 南繁硅谷崛起”为主题的2023中国种子大会暨南繁硅谷论坛在三亚开幕。4天里，不仅有种业界前沿的观点和展望，还集中展示发展成果和经验，为种业振兴探路蓄力。
江苏作为此次大会唯一主宾省参会，携江苏省农业科学院等17家种业科研单位企业及江苏省南繁中心集中展示江苏种业成果、技术及创新特色。
种业振兴，江苏显担当。近年来，江苏依托资源优势禀赋，目前共保存农业动植物资源6.8万份、占全国11%，拥有国家级农作物育繁推一体化企业7家，17个水稻品种进入农业农村部“超级稻”品种名录，种业创新平台生物育种钟山实验室蓄势待发，为加快建设“农业强省”打下扎实基础。
江苏作为主宾省，农业动植物资源占全国11%
新品优质粮菜果蔬，目不暇接、精彩纷呈，大家品鉴新品，参观交流，交易洽谈，盛况空前……在大会设置的种业成果厅主宾省江苏展台前，江苏17家种业科研机构和企业展示种业创新技术成果。
籽粒金黄色、排列整齐、颗颗饱满，在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展台前，产量高、综合抗性强的“苏玉29”吸引众多参观者驻足。“‘苏玉29’耐高温、干旱、锈病抗性强，其他品种枯黄一片，而‘苏玉29’依然青枝绿叶！”江苏省农业科学院玉米研究团队研究员陈艳萍介绍，这种玉米棒大轴细，双棒率高，高产稳产，实现了玉米育种技术的新突破。
高产玉米背后是田间生产技术的“加持”。“我们提出了玉米绿色高效生产技术体系，包括节本增效、绿色综合防控、周年供给均衡上市技术等。”陈艳萍说，有的农民以往习惯采用单穴双株方式种玉米，工作站建议采用单穴单株方式进行播种，使得玉米鲜穗的商品性从以往的不到70%提高到80%以上，增加了农户收益。近年来，团队还选育了一系列鲜食玉米品种：如适合加工用的小红花糯品种“苏科糯12”、白甜糯玉米“苏科糯1801”……这些品种鲜食玉米甜、糯、嫩、香。现场，有山东的农户主动留下联系方式就该技术推广做进一步洽谈。
全生育期157天、抗病能力强、产量高……江苏瑞华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和江苏省农业科学院粮食作物研究所王才林团队合作选育的“南粳8911”是新一代高产型优良食味粳稻品种。“‘南粳8911’于2022年通过江苏省审定，在多年多点的试验示范中表现出高产稳产、抗倒性强、米质优、口感好等特点，是公司的明星产品。”公司副总经理金彦刚说，此次带种参会，旨在展示江苏水稻新品种促进农业提质增效和绿色发展的强大动能，目前该品种在江苏省内已推广种植20多万亩。
“酒香也怕巷子深，多年来我们培育了一些好品种，期望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种业企业能感兴趣，把种业品种技术转化成生产力。”江苏省农业科学院副院长孙洪武告诉记者，在全国“舞台”上展示江苏的种业综合能力，期待联手方方面面的力量，寻求更多科研单位及企业合作，避免“关起门来搞创新”和重复创新。“此次参会江苏打造的种质创新平台生物育种钟山实验室非常吸睛，这也是江苏的先发优势和大胆探索。”孙洪武补充道，打造种质新型研发机构聚焦国家粮食安全和种业创新中的重大科学与技术问题，凝聚更多科研创新要素，加快推动江苏种业科技自立自强、种源自主可控。
“江苏是经济大省、开放大省、农业大省，粮食总产连续9年稳定在700亿斤以上，实现了人口密度最大省份‘口粮自给、略有盈余’，去年粮食产量再创历史新高、达到753.8亿斤，农林牧渔业总产值达到8733.9亿元，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8486元，城乡居民收入比降至2.11比1，是全国最低的省份之一。‘三农’发展持续向好，为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奠定了坚实基础。”江苏省副省长王晖在大会开幕式致辞时表示，近年来，江苏先后出台种业振兴行动实施方案，全省共保存农业动植物资源6.8万份、占全国11%，拥有国家级农作物育繁推一体化企业7家，17个水稻品种进入农业农村部“超级稻”品种名录、占全国八分之一。
南繁中心里，江苏育种人“追着太阳跑”
将玉米新品种、种植技术推广工作交给展台同事后，陈艳萍午饭没吃匆匆赶到距离大会举办地30公里外的江苏省南繁中心，时近清明，三亚气温超过30℃，正午阳光照进刚刚浇过水的地里，蒸腾的水汽让地里变得更加闷热。
海南是我国的育种圣地，从上世纪中叶开始，育种科学家们将本地秋收的种子，带到位于热带的海南进行繁殖和选育。南繁，也被人称为“南繁加代”，即在育种过程中，通过南方温暖的冬天，增加一代种子繁育的过程。趁着参加种子大会的空隙，陈艳萍来到南繁中心，仔细查看刚刚收上来的玉米种子烘干情况，接下来，她要将这批种子寄到甘肃的制种基地进行杂交制种。
陈艳萍介绍，玉米是喜温作物，在江苏一年只能种植1至2代，选育一个新品种需要至少8到10年。海南冬季平均气温在20℃以上，玉米一年能种植两茬，4至5年就能完成新品种的选育。在陈艳萍的背后，一排排收获过的玉米秆伫立田间。回望起2月的工作，她记忆犹新。“上个月玉米还在授粉，我们要拿着本子到田间记录玉米长势和抗病性状，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大会午餐时间，年过六旬的“南粳之父”、江苏省水韵苏米产业研究院院长王才林也从会场赶到了南繁中心。在他的稻田中，饱满的谷穗低垂着头，这批水稻也如候鸟般“南北迁徙”。在田埂上，记者见缝插针中询问了王才林几个问题。“这次南繁的水稻是什么材料？有什么特点？”王才林边观察田间的水稻材料边回复道：近年由于直播稻面积增加，杂草稻和杂草危害较重，目前团队正在培育优质、高产、抗病水稻品种的升级版——抗除草剂品种。“除草剂一打，抗除草剂水稻由于含有抗性基因不受影响，而杂草稻和杂草都可以除掉。”王才林说，下一代水稻培育也在筹划中，随着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功能水稻培育提上日程，未来团队正在研发营养价值高、糖分低、更加安全的水稻品种。
在江苏省种子南繁南鉴站建立的“高通量基因分型”共享实验室里，扬州大学农学院教授左示敏在高通量基因分型仪前忙得热火朝天，他带着两位研究生正在为基地内种植的水稻材料进行基因分型分析。“这些检测工作相当于种业创新的‘前哨’。”左示敏说，我们需要在较短时间内对基地内种植的近20万株水稻样品进行检测分析，如果都运回江苏进行检测，那将非常耗时耗力。有了江苏省种子南繁南鉴站建立的这个专门为省内科研育种单位服务的共享实验室，可在抽穗后至收获前这较短的时间内，完成20万株水稻样品的部分基因分型检测工作，进而可将精力更多集中在那些携带优质、高产、抗病等优异基因的少数植株的收获与评估上，大大提高了新品种的研发效率。
种业振兴，还面临“痛点”“堵点”
今年是我国种业振兴行动正式开展的第三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深入实施种业振兴行动，强化农业科技和装备支撑。大会上，多位种业专家及行业人士认为，种业振兴仍面临一些知识产权保护、同质化竞争、“看天吃饭”的“痛点”和“堵点”。
本次大会展厅内特别设置种子知识产权答疑中心。中心负责人告诉记者，种子是现代农业的芯片，创新是种业发展的基石。保护好品种知识产权和科研人员研发积极性，就是保护种业创新的原动力，也是实现种业振兴的关键所在。
“按照种子法规定，我们卖给新经营主体的种子不能做自留种，但这类侵权的情况时有发生。”江苏瑞华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金彦刚坦言，种子很容易“换马甲”和“修饰改良”，导致打假难、维权难。在金彦刚看来，每一个新品种进入市场前，一定要提前做好知识产权的保护工作。
“南粳8911在参加江苏省中间试验的时候就申请了品种权保护，并向农业农村部植物新品种保护办公室提交了官方测试机构出具的DUS测试报告。”金彦刚说，知识产权保护工作一定要做在前，有了植物新品种权书，对下一步市场维权非常有利。
此外，还需组建专业的律师团队。“在市场上遇到假冒或未获授权的种子，第一步是取证，然后通过叶片做指纹检测和田间种植真实性比对，通过这两项工作可确认品种是否遭受侵权。”金彦刚说，组建专业律师团队成本相对较高，可选择固定法务团队合作。
近年来，我国种业企业发展较快，已经拥有两家全球前10强的农作物种业企业，但是多数企业存在规模小、竞争力不强等问题。大会专家指出，从种企数量看，我国持证种企约6400家，其中约82%为销售企业，同质化严重、行业集中度低；从产业结构来看，我国种业产业链研发、生产、推广和销售实施主体不同，条块分割的格局难以促进产业链良性循环；从育种水平看，水稻、小麦两大口粮及一些特有品种在育种技术上有优势，但商业育种能力弱，缺少核心品种。
对此，金彦刚认为，种业企业要避免同质化竞争。“江苏共有7家国家级育繁推一体化企业，瑞华作为其中之一，走特色化发展路线，坚持自主创新的同时与江苏省农业科学院等单位建立了产学研合作，组建高层次科技人才队伍，提高研发投入，打造独有的核心竞争力。”金彦刚说。
“农业看天吃饭，我们期待更精准的气象服务。”江苏省大华种业集团有限公司办公室副主任杨梦禾提到，作为种子供应商，天气对种子收获有很大影响。“比如小麦收获就那么几天，遇到晴天收获的粮种成本低，卖价相对就低，而雨天抢收的粮种还要经过烘干的程序，这一道增加的成本对购种者很不利。”杨梦禾说，种业企业讲究“先保种，后保粮”，赶上好的天气收粮种，最终是为了降低农民购种成本，因此公司期待全流程的精准气象服务，将降水预报精确到几小时和几公里范围内。
共享开放，加速迈向种业强省
今年全国两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参加江苏代表团审议并作了重要讲话，深刻指出“江苏作为东部发达省份，有良好的发展基础和鲜明的特色优势，应当在高质量发展上继续走在前列，为全国大局作出新的更大贡献”，明确要求江苏“在推进农业现代化上走在前”。农业现代化，种子是基础，如何加速迈向种业强省？
王晖表示，江苏将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参加江苏代表团审议时重要讲话精神和关于种业振兴的系列重要指示精神，发挥农业科教资源丰富的优势，积极构建以产业为主导、企业为主体、基地为依托、产学研相结合、“育繁推一体化”的现代种业体系，真正为农业插上科技的翅膀，为粮食安全筑牢种业基石。
2023年江苏省委一号文件也提出，要深入推进种业振兴行动，推动省农业种质资源综合基因库、家畜、家禽、长江特色渔业、河蟹、经济红藻等种质资源保存与创新利用中心建设。构建农作物种质资源“图书馆”，江苏走在前列。
“近三年来，江苏省农业种质平台累计收集保存农业种质资源6418份。”江苏省科技资源统筹服务中心副主任孙兴莲介绍，截至2022年底，31家种质资源库共保存实物种质资源7.4万份，包含农业微生物种质资源、农作物种质资源、林木种质资源、水产种质资源、畜禽种质资源等。平台还构建了集种质信息发布、共享利用、运行服务于一体的数据服务平台，已集聚农业种质信息数据超4.1万条。
种业振兴，要让种质的资源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省委一号文件提出，要持续实施种业振兴“揭榜挂帅”项目，开展种业重大品种技术协作攻关。截至2022年底，省农业种质平台累计对外共享农作物、林木、家养动物、水产等实物种质资源超 10 万份次，近三年支撑相关单位各类科技项目和课题等254项。
去年，省农作物种质资源中期库和省农科院亚夫工作站在涟水县高沟镇四安庄村等三个村推广种植当地头部企业今世缘酒业酒用高粱品种3700亩。在资源库筛选的“吉杂163”“红糯16”“冀酿2号”等优质品种保障和亚夫科技特派员的指导下，农户普遍增收一至二成，亩产增效500元以上。
“高粱优质资源的本地化应用既解决了今世缘酒业生产原料保供问题，也为当地农民致富找到了新途径。”孙兴莲表示，种业振兴关键在于种质资源共享利用，平台要聚焦科技兴农、科技强农，探索种质资源共享新机制、新路径和新模式。下一步，省科技资源统筹服务平台将继续深入乡村、企业及园区等生产一线，不断扩大种质资源共享服务范围、提升共享服务成效，促进种业振兴、助力乡村振兴。
“除了共享资源，平台还根据江苏的产业发展和科研需求推动种质资源库常年开展种质资源鉴定评价，创制符合本地区产业发展和育种需求的新种质。”孙兴莲说。抗条纹叶枯病水稻、抗赤霉病小麦、早熟性水蜜桃、“长江1号”中华绒螯蟹、“太湖”系列青虾……一系列江苏优良特色资源开发利用形成规模，打响了江苏品牌，将科技创新优势转化为乡村全面振兴强大动能。（张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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