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人为没有社保而抗争的同时,亦有人为买了足额社保而不满。日前,一家位于中山的公司就遭遇了这样的尴尬。8月18日,皆利士多层线路板(中山)有限公司的工人因对社保和公积金足额参保后缴费过高表示不满。直至当日下午,公司提出对员工个人增加负担的部分,将特别申请“额外补助款项”补贴给个人。
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广东有着大量劳动密集型企业以及以外来务工人员为主的雇员。长年的打工经历,不仅让工人们积累了技术经验,亦刺激了他们权利意识的觉醒。例如,今年以来,珠三角工人对自身社保的关注升级,陆续发生十余起因企业没有或没有足额为员工缴纳社保而引发的劳资纠纷。正因如此,其后全省各地才加强了社保征收力度,皆利士公司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响应对劳动者权益的重视和为了防止这一类纠纷的发生,才为员工足额参保的,结果却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实际上,无论是为了企业没有买或没有买足额的社保而不满,或是因为企业买了足额社保导致缴费过高而不满,都是工人重视自身权益的表现。为雇员足额参保,理论上是更能保障雇员权益的,结果却遭遇尴尬,无论是依规缴纳或是依规缴纳后企业再对员工进行补贴,对双方都是不公平的。这样的悖论正是当下社保现状的完全展现,也是企业主和工人们正在面对的矛盾现实。
如果对工人们解释,交给社保的钱是为了增加对自己的保障而且缴得越多保障越多,理论上是说得通的,实际上却非常扯淡。依照国家规定,在同一个城市缴社保满15年是领取养老金的最低门槛,有些地方甚至要求缴纳期限是连续的,养老金待遇领取地又不能任选,异地互认难上加难。在当前劳动力市场的流动速度下,在同一个城市工作15年实在太难,尤其对流动性极大的外来务工人员来讲,这个要求更是异常苛刻。况且,即使凑满了15年,也只能获得最低门槛的基本养老金,按各地情况由55至数百上千元不等。至于公积金,在连白领都大呼买不起房的广东一、二线城市,对于外来务工人员来讲这笔强制性购买的社会保障更像是一笔有去无回的沉没成本。因此,对绝大多数的工人来讲,缴得越多保障越多是不可能实现的,缴得越多被剥夺的越多才是现实。
降低社保费率是面对这一尴尬现实时的最直接反应,而确实亦有城市以此来应对。今年1月1日起,中小企业遍地的佛山市调低了社保缴费基数下限,按养老保险最低缴费基数缴费的参保个人可少缴31.2元/月,而佛山方面明确表示此举是“为减轻缴费人负担”。佛山的做法无疑值得肯定,只是更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这是否能让劳动者在劳动力市场上自由流动的前提下获得与所缴费用相匹配的有效保障?答案是否定的。
企业让不让工人足额参保都是错,工人是不是足额参保都是亏,这就是“社保难保”的尴尬现状所引发的悖论。这样的尴尬现实,不仅是广东的问题,更是全国都在经历也很可能随着企业的发展和劳动者权利意识的进一步觉醒而即将爆发的问题。降低社保费率涉及地方利益推行不易,且即使执行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解决社保的转移、流通和充足性问题,提升有效保障,是解决是否给工人买社保都会引发不满的根本之道。广东今年以来的工人社保问题在两方面爆发,并非足额参保的规则太过超前,而是社保有效性大大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