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飞雪瓷间冬

  ◎黑王辉

  “片片随风整复斜，飘来老鬓觉添华。江山不夜雪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冬天，是少不了雪的。如果没有雪，那就会少却许多诗意，许多情趣。冬天里，古人的悠悠诗情，多半和雪有关，就连制作瓷器的工匠也不例外。

  我收藏一件民国年间的叶形粉彩瓷盘，长31厘米，呈柳叶状，为民国时期景德镇“珠山八友”之一的何许人晚年作品。只见瓷盘上，远山朦胧，云海茫茫，只见缥缈。山下是一大片枫树林，叶上林间都飘满了雪，就像开满了白色的花朵，令人不由想起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枫林包裹之中，有一丛茅舍，庭前屋后，也都落满了厚厚的积雪；门前的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两江之间；小路上，正有两人在一片茫茫白雪中前行，一人骑驴，另一人步行，像是骑驴人的仆人，身上还挑着一担柴火，可能是砍柴归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是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的诗境；路两边是茫茫无尽的大江，左边的江上，漂泊着一条小船，小船上坐着一人，正在江心垂钓。

  盘子左端叶尖处，有题款，为“咏雪”，“丙子年冬月作”，盘底有落款，“许人”。许人即“珠山八友”之一的何许人，他原名何处，后读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开篇便有“先生不知何许人也”，遂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何许人”。何许人是活跃在清末民国的瓷板画大师，少时便勤奋刻苦，极其用功，他师法清初“四王”，临摹古人，仿照前人，又善于从所教之友的作品中吸取营养，在瓷板画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尤其是善于仿古，仿制作品每每以假乱真。民国初年，应北京友人邀请，专门到京师绘制仿古瓷，何许人一边用心拿捏技艺，一边造访京城名家，并得以见识京城的名瓷珍器，使得技艺大为精进。后返回景德镇，一边开店经营彩瓷，一边授徒传艺，在当时影响很大。

  粉彩雪景，正是由何许人开创的。何许人用心调制，精心制作，终成一幅幅白雪茫茫、弥漫着雪景和古意的雪景图。其入室弟子像余文襄、龚耀庭、邓肖禹等人在他的精心指导下，都成长为一代名家，尤其是余文襄，将老师的技法发扬光大，专门绘制粉彩雪景，被时人称为“雪景大王”。

  这件瓷盘，意境淡远，古意萦绕，诗意无限，无论从技法还是绘画和书写等方面，都十分成熟老到，可以说是何许人晚年的代表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