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图》与《北固烟柳图》品赏

  ◎王东峰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是清代诗人高鼎《村居》中脍炙人口的佳句。古往今来，杨柳是最有代表性的春季植物，它最先发芽抽绿，向人们报告春回大地的讯息。文如其人，景由心生，不同的人，对于同一种事物往往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感情。比如面对杨柳，唐代诗人张籍欢喜地吟咏：“江南杨柳春，日暖地无尘。”而元代诗人薛昂夫则愁闷地感叹：“一丝杨柳千丝恨，三分春色二分休。”其实不止是诗歌，绘画也是一样，不同身份和秉性的画家，所绘的同一题材的画作，表现的内涵和情感却是完全不同的。比如明末女画家顾眉的《花柳图》和清初画家张风的《北固烟柳图》。

  顾眉（1619年—1664年），字眉生，上元（今江苏南京）人。她是才艺名妓，秦淮八艳之一，后被崇祯进士龚鼎孳纳为宠妾，时称横波夫人。顾眉才貌双全，精诗擅画，通晓音律。龚鼎孳降清后，做到礼部尚书的高官，而顾眉也被封为“一品夫人”。

  《花柳图》现藏中国美术馆，纵111厘米，横47.5厘米，绢本，设色。右上角题款：“横波夫人花柳画幅”。画面上一只白色水鸟，站立在一株盛开的桃花枝头，一棵垂柳，与粉红的桃花相依相衬。桃花艳艳，柳叶簇簇，俨然已是仲春时节。整幅画作，给人一种软媚艳丽的感觉，缺乏积极进取的风骨。这也难怪，以顾眉的闺阁、名妓身份，她的画风，自然难脱香艳绵软的风格。

  张风（？—1662年），字大风，上元（今江苏南京）人，号升州道士，又号上元老人，擅长山水、人物、花卉，亦工肖像。他的早年画风恬静闲适，神韵悠然，毫无妩媚习气，晚年笔墨变得瘦挺豪纵。

  《北固烟柳图》纵83.5厘米，横44.5厘米，立轴，纸本，故宫博物院收藏。北固山位于江苏省镇江市东北，由于北临长江，山壁陡峭，形势险固，故称“北固”。南朝梁武帝曾题书“天下第一江山”来赞其形胜。山上有北固楼，又称北固亭，不少文人都曾来此登楼抒怀。如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登此楼时，触景生情，感慨之余，写下名篇：“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元代著名诗人萨都剌也曾写下《偕曹克明登北固楼》诗：“江南三月万花柳，北固山头一回首，东风吹绿扬子江，滟滟红波泻春酒。”

  此图有张风自题诗一首：“北固山前江水连，雨馀花鸟弄晴烟，从君拄杖闲来往，何异王维小辋川。”表现的是北固山初春的景象：柳芽初发，远望如烟。画面上山石用淡墨勾勒轮廓，率意几笔随形勾画。坡石上二株柳树，柳条以细密劲利的笔触写出，枝干、坡石则施以重笔浓墨，与山峰形成疏密、虚实的鲜明对比。开阔的画面上，山峰峭壁、春风料峭、柳叶初生，给人一种刚劲奔放、疏朗脱尘的感觉，与顾眉的《花柳图》风格迥然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