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徐州市景泰蓝工艺葫芦艺人阚久才

◎文/本报记者 刘苏 图/本报记者 孙井贤

在动画片中，善良的老爷爷曾守护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葫芦娃。而在我市葫芦艺人阚久才的手中，可爱的“葫芦娃”们又岂止七种颜色。

在不足3平方米的工作台前演示制作工艺时，阚久才先是端出了十几个颜料盘，接着解释说，“还有一些暂时用不到的，就先不摆出来了”。可以想见，阚久才做出的葫芦工艺品会是何等五彩斑斓。

事实上，阚久才不仅赋予葫芦以颜色，更使其拥有了特殊的“质感”。他将明朝景泰年间景德镇御窑厂盛行的景泰蓝工艺嫁接到了葫芦上，使普通的葫芦瞬间“高大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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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久才的家很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即便是形态各异的葫芦，也被他工工整整地摆放在书柜顶或架子上。不仅如此，那些色彩斑斓、造型别致、图案各异的葫芦艺术品，还一件件被小心地保护在玻璃罩或塑料袋下。“这些都是我的宝贝，每一件都倾注了我大量的心血和精力。”阚久才一边说，一边小心地为记者揭开一件作品上面的塑料袋。

事实上，这些景泰蓝葫芦确实算得上是宝贝，因为“全国做景泰蓝葫芦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他们的作品大多是在葫芦上做上几朵花，或几只动物，但阚久才的作品，却几乎每件都是“满工”。像“九龙戏珠”“富贵牡丹”“福禄寿”“京剧脸谱”等作品，如果不说，你很难能看出，这些竟然是葫芦做成的。

许多形状怪异的葫芦在多数情况下会被当作次品，而经阚久才之手设计制作之后，你会惊叹，这葫芦怎么会长得这么恰到好处。比如他做的一对“白天鹅”，整个葫芦就如一只在水中闲游的天鹅，清一色的白色身躯上，用金色掐丝做羽毛，着实巧妙！

在所有作品中，阚久才最“宝贝”的就属那只“九龙戏珠”葫芦了。只见高约50厘米的葫芦上，用掐丝景泰蓝工艺制作的9条惟妙惟肖的龙，把整个葫芦围了起来。龙的图案非常细，有各种弯曲，而且每条龙身上的颜色又有十几种，每一个小鳞片至少要用3种色，每种颜色之间还有渐变的过程，所以绘制9条龙总共用了几十种颜色，看起来精美绝伦。

你能想象吗？这是阚久才的第一件景泰蓝葫芦作品。可能你会认为，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其实，他们付出的努力和时间，全藏在这“理所当然”的背后。

用手艺把葫芦变成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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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久才直言，自己就是对葫芦有种特殊的喜爱。他说，自然生长的葫芦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而且自古以来，葫芦就是一种吉祥的象征。葫芦文化也是中华民俗文化的组成部分，中国有好多关于葫芦的神话。从文献上看，我国古代民间就把葫芦当成多子多福的象征，以至如今，葫芦依然被当成一种“灵物”。“所以说，葫芦是中华文化中富有丰富内涵的一种果实，它是一种人文瓜果。”阚久才说，所以，葫芦自古被制作成各种艺术品，并非偶然。

今年66岁的阚久才，是徐州电信局退休职工，原来在单位从事组织人事工作，但他从小就喜欢画画，还自学国画多年，基本功扎实，虽然没正式拜师学习过，但也有自己的风格。退休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地摊上看到有人在卖烙画葫芦，但是题材俗气，颜色也不够鲜艳，于是，他萌生了自己创作的想法。

别看葫芦很常见，可阚久才选葫芦还是有讲究的。“首先看型，长得要周正，当然那些特殊的异形葫芦除外；二是要看是不是成熟，熟透了才不易烂；三是看皮色，表皮要光滑，颜色要好看。”阚久才说，他的葫芦大多是从山东聊城购买的，还有一些是托人从新疆捎来的。

虽然一些异形葫芦在一般人看来很丑，但阚久才通过他的创意和妙手，总能做出让人拍案的作品。像那件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是一件连在一起还没拳头大的两个小葫芦做成的，原本被摊主扔在一边当成垃圾，阚久才捡回来后，做成了一件人见人夸的工艺品。“根据葫芦各自的形状进行创意，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往往不再是工艺品，而是艺术品。”阚久才的博古架上有一个一年前就收到的异形葫芦，因为一直没想好做什么，所以就一直在那儿放着，就等着哪天灵光一现。

每次去收葫芦，阚久才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因为葫芦形状的限制，不好用箱子携带，他每次都会带好几个蛇皮口袋。在高铁站候车的时候，很多人好奇地凑过来问：“这都是什么啊？”阚久才说：“葫芦。”有人不解：“扛这么多葫芦回去干什么啊？又不值什么钱！”阚久才只是笑笑不说。这些人不知道，经过阚久才的手，这些葫芦的价格会上涨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在阚久才那里，这些葫芦也得到了非一般的待遇：每次回徐，因怕挤到自己精心挑选的葫芦，阚久才都会买卧铺票，一路上都是葫芦睡卧铺，他就坐在一边。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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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阚久才在葫芦上烙画。他构思好精美的图案后，把它用电烙烙在葫芦上。后来，阚久才觉得烙画色彩比较单调，图案也不鲜艳，于是他尝试在葫芦上彩绘。开始，他使用的是丙烯等颜料涂色，但因为葫芦表面光滑不吸色，不容易出现透视、立体等效果，所以绘制起来很麻烦。经过反复的研究后，他终于把彩绘搬上了葫芦，这下他的葫芦画可漂亮多了。可是，一段时间后，他又不满意了，因为葫芦上的画面会反光，让人看不清细节。

3年前，阚久才关注到了瑰丽多彩的景泰蓝工艺，然后突发奇想：能不能把传统的景泰蓝工艺搬上葫芦？随即，他自己给出了答案：能！那么问题来了，不会景泰蓝工艺怎么办？还是阚久才自己回答自己：学！在这样的自问自答中，当年已经63岁的阚久才开始了在彭城老年大学的景泰蓝工艺学习之旅。

然而，老年大学里教授的景泰蓝工艺是平面的，但葫芦是立体的。从平面到立体，工艺虽然一样，难易程度却有天壤之别。立体的没人教，他只能一点一点自己琢磨、尝试。在老年大学学了两个星期，知道了景泰蓝工艺的制作过程后，他开始在葫芦上进行实验。

单纯彩绘葫芦，他只要一两天就可以完成，但景泰蓝葫芦做一个要用一到两个月。阚久才介绍说，景泰蓝葫芦的制作首先要在葫芦上绘出基本的图案，这与在平面上绘画不一样，要把事先在稿纸上画好的作品按照一定比例进行缩放，否则容易产生变形；第二步是掐丝，将整条的紫铜丝，运用工具掐成一段段的。再将铜丝压扁备用；第三步就是黏丝，将弄好的紫铜图案，直接黏贴在葫芦上。这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景泰蓝的后期图案，都是通过这些紫铜来做架构的。所以，黏丝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成品的好坏。偏偏这又是最难的一步，因为葫芦不好固定，需要用一只手拿稳，另一只手来黏，同时还得根据图案使铜丝弯曲；第四步是点蓝，把用铅丹、硼酸盐、玻璃粉等原料化合熔制而成的不透明或半透明的光泽物质，用专用的工具填充进去，用锤子敲击，让其自然荡平，再用吹风机吹硬化。由于葫芦形状不规则，所以按景泰蓝工艺画的步骤给葫芦上色，明显要比在平面上制作困难得多。最后打磨，一件作品就完成了。

阚久才说，掌握制作景泰蓝葫芦的工艺其实并不难，主要是要有耐心、细心。像他制作的“富贵牡丹”，大大小小的铜丝得用好几千条，必须按照图案的弧度一点一点地修整、粘贴，最小的部分只有一个句号这么大。所以，只有发自内心的喜爱，才能坚持下去。

两个月后，老年大学的课程结束了，他的第一件作品“九龙戏珠”也完成了。此作品在徐州老年大学的毕业汇报展上一炮打响。不仅如此，这件作品还吸引了很多业内人士前来观摩，大家都觉得景泰蓝工艺葫芦是一门新的民间工艺，应该大力弘扬，不断发展下去。

被认可是最大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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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赞赏给了阚久才极大的鼓励，也更加坚定了他创作的动力，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景泰蓝工艺葫芦创作中。每天，他至少把6个小时的时间花在了制作景泰蓝工艺葫芦上：搜集资料、绘画图稿、精心制作，生活变得更加充实，技术也越来越精进。

他花费4个月时间创作的“万里长城”景泰蓝工艺葫芦，是个高60厘米、胸围1.2米的大葫芦，顶部雕琢盛开的牡丹花，花下有4只彩色小凤凰，周围是20只在云中飞翔的仙鹤和连绵不断的万里长城，长城下方是8条精工制作的龙，长城上的烽火台全部用铜丝进行镶嵌，展现了祖国山河的壮美。作品“荷塘月色”，则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和景泰蓝工艺，在葫芦上制作了荷花、蜻蜓、鸳鸯、青蛙等动植物，前后左右四个角度都可以成为一幅单独的作品。

几年来，阚久才制作的景泰蓝葫芦作品得到了业界的一致认可，先后在全国、全省工艺作品展中获得大奖，“万里长城”被国家艺术博览会授予铜奖；“富贵牡丹”在第十五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上获得2014“中国原创·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奖铜奖；“百子图”“万马奔腾”等作品也纷纷获省、市多个奖项。

对于阚久才制作景泰蓝葫芦，他的妻子全力支持。她说，现在退休了，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孙子也大了，他们年龄大了总要找个寄托，这些葫芦的制作成本不算贵，做好以后特别有成就感，看着就舒心，还能送给关系好的亲戚和朋友做个纪念，算是老有所为、老有所乐了。

临走前，阚久才说，现在正是收葫芦的时候，等天气好点了，他就会出去挑葫芦，等有新作品出来了，他会邀请记者再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