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胜:我曾经住在铁道边
黄淮网(李天胜) 元旦之前回单位办事,返回的时候在蚌埠火车站等车,一群工人正操纵着养路机械维护两个站台之间的铁道线路。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到了几十年以前,小时候所经历过的许多场景一幕幕都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时候,我的家就住在“三角线”西边的铁道北侧,出了门就是两条铁路,一条是连接我国东西的大动脉陇海线,运输非常繁忙;另一条则是津浦、陇海两大干线的“联络线”,平时鲜有火车经过。于是,这条“联络线”就成了我们这一群小孩子出没的场所,白天在钢轨上练习走“平衡木”、比赛谁走的快、走的长,夜晚则喜欢循着叫声翻开道床上的石碴捉蟋蟀。而更多的时候则是坐在钢轨或铁路旁边的土台子上看陇海线上东来西往的火车。
如果是客车经过,我常常是以羡慕的眼光扫视坐在车窗前的每一位旅客,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去尝尝坐火车的滋味;如果是货车经过,我则默默地看着上面装载的货物,平板车上是汽车、拖拉机,敞篷车多是煤炭、圆木之类,而闷罐车则是看不见的各种百货。一旦有军车通过,则是小孩子们最为欢呼雀跃的时候了,因为不但能看见平板车上的汽车大炮,而且可以透过开着的车门,向坐在闷罐车里士兵挥手致敬!
有时候,我们会看见养路工人利用列车通过的间隙,在铁路上进行线路的养护。铁路是需要经常养护的,这是因为钢轨架设在枕木上,而枕木的下面是散乱的石碴,火车的重压和振动常常把枕木下的石碴震出来,所以就会形成某种意义上的“悬空”状态,我们就经常看见火车经过的时候有些枕木在一上一下地颤动。这就需要工人把震出来的石碴用镐头重新“砸”到枕木下面。所以当时社会上都把工务段的养路工称为“砸洋镐的”。
要做好这项工作其实并不轻松。首先,要用铁扒钩把石碴扒开,以露出枕木的根部,然后才是挥动镐头将两边的石碴“砸”到枕木下面,最后还要把先前扒开的石碴再扒回去并搞搞平整、恢复原样。其中,最累的就是砸洋镐了,这可是一个力气活,一把丁字镐少说也有七、八斤重,高高举过头顶,再用力砸到底,而且一天要挥动数千次之多,身体稍微单薄一点根本吃不消!更不要说他们还要承受夏天烈日的暴晒和冬天凛冽寒风的侵袭。所以说在浩浩荡荡的铁路大军中,养路工是工作条件最为艰苦的工种之一。
每当有养路工养护我家门前的这段线路时,我总是站在远处默默地观望,因为喜欢他们砸洋镐那有节奏的动作。通常是一个班组,大约有一、二十个人,每两人负责一根枕木,面对面交错站立,然后是一字排开,其中一个人口中含着一个哨子,伴着哨音的指挥,举镐、砸下、咔——,举镐、砸下、咔——,不紧不慢又整齐划一,极强的节奏感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使到了今天,这种劳动的场景似乎还萦绕在我的脑际而挥之不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线路的养护逐步实现了机械化,只是我已经远离了这个群体不知道而已。现在我所看到的机械状如轨道车,上面有两个柴油发动机,每个发动机的下方都有四条“足”位于钢轨和道枕的两侧,启动以后,这四条“足”先是沿着道枕向下“钻探”,接下来,上部的液压活塞向外横向移动,就可以利用杠杆原理把四条“足”向道枕底部推进,硬是把震出来的石碴重新塞到道枕的下面,然后再升起四条“足”,移向下一根道枕并重复同样的动作,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且效率极高,工人们只要推着这个机械沿轨道移动就可以了。与前辈们繁重的体力劳动相比,现在的养路工可是“舒服”多了!
我站在站台上看着工人们的操作,一边观察机械的动作,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相机,把这个勾起我许多童年回忆的场景定格在了永远的记忆当中。
早年我曾经在铁路系统工作过一个时期,深知铁路这个有机的整体要保持高效的运转,离不开各部门、各工种之间的通力合作和密切配合。也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如我看到的养路工这样的一线工人辛勤的劳动,才保证了这条国民经济大动脉的畅通无阻。所以,当我们今天看到国民经济所需的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祖国的四面八方,以及选择乘火车出行的旅客能够安全、迅速地到达各自目的地的时候,真的应该向这些默默奉献的一线工人们由衷地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2012年1月于合肥
作者简介:
李天胜,徐州铁中65届高中校友,七十年代曾任徐州铁二中教师,並被选送山东大学数学系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后调入安徽财经大学,是基础课教学的骨干教师、数学教研室主任、副教授,主编出版过教材《高等数学》、《微积分》及《考研数学应试指导》、《数学建模入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