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连俊：徐州首部电视剧《开市大吉》

黄淮网(胡连俊)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电视机开始热起来。居民大院里谁家买了电视机会轰动四邻，引得老邻居到机主家里蹭电视。有时屋里挤不开，机主会把电视机抱到院子里，男女老幼黑压压笑嘻嘻挤在电视机前一同观赏。

当时，大家最喜欢看的是电视连续剧，一天一集，挺上瘾。美国21集的《大西洋海底来的人》和央视王扶林导演的9集《敌营十八年》，都给观众留下深深的印记。

此时，徐州电视台尚未挂牌成立。但，徐州首部电视剧《开市大吉》却出人意料地呱呱坠地，并获得1982年度全国优秀电视剧三等奖，在全国城市台中抢了先。

现已92岁的纪明向笔者回忆道，他1978年从部队转业到徐州广播事业局，先干广播，后负责筹建电视台。迅速升温的电视热让他下决心筹拍一部电视剧，冲上时代潮头。这想法受到时任局长徐继平的赞赏和支持，当即组建起由纪明具体负责的领导小组。
 

机子和本子

　　
      要拍电视剧，必须有高档的摄像机，这可是一笔巨款。好在领导同志十分关注群众对电视文化的强烈需求，一路绿灯批下了专款，两台世界一流的索尼牌摄像机喜降徐州广电局。技术人员专职保管，当成宝贝儿子。一次，镜头上忽然冒出一小黑点，吓得保管者直冒冷汗。经过一番紧张调试，问题解决了，责任人受到批评教育，并建立起严密的保管使用制度。

要拍电视剧必须有好剧本。中年作者吴小言受命执笔。他从改革开放的形势出发，将独幕话剧《万事开头难》改编成电视剧。剧情通过一位老农进城住店的故事，反映城乡改革新风貌。

 

上海派来生力军

      机子本子齐备，似乎可以开拍了。但，徐州广播局上下无一电视剧专业人员，编、导、摄、美、灯、化等，过去没人碰过。要一炮打响，必须走合作之路。局领导小组成员几番沪上行，跟上海广播局谈妥合作事宜。开拍前，上海电视台领导郑礼宾率13名业务骨干来徐，名导富敏女士领衔(数年后，她导演了热播剧《十六岁的花季》)，与徐州同行一一结伴，面对面、手把手的传帮带。徐州的电视新人纷纷登台拜师，边干边学。赵亮学摄像，王雪丁学美工，严洪娇学灯光，石景丽学化妆服装，编辑乔俊峰、吴小言、何华蓉充当见习导演，李惠云学剧务，纪明学制片，局长徐继平兴致勃勃跑龙套，充当群众演员(见下图：左)。

剧本初稿经上海电视台编剧修改，最终定下《开市大吉》的剧名和拍摄脚本。
 

京城请来赵子岳
 

拍好戏必须有好演员。《开市大吉》的主人公是位朴实、幽默的农村老汉，请谁来演呢?大家不约而同地道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赵子岳!”赵子岳素有“配角大王”之称，文革前即已蜚声中国影坛，先后出演过25部影片：《小二黑结婚》中的二诸葛，《青春之歌》里的老地主，《暴风骤雨》中的老孙头……饰演老农民是他的拿手好戏。

时年72岁的赵子岳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接过纪明递上去的剧本，聚精会神地读罢，说：“本子不错，配合形势，有故事有戏!”

开拍在即，他提前抵达徐州。下车伊始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下乡体验生活。拍了那么多农民角色的老演员，还需要为这么一个小戏下乡体验么?赵子岳说：“生活是艺术的本源。苏北农村过去没来过，一定要下去看看，心里才有数。”他来到郊区的小山村，在狭窄的街上转悠，像老朋友一样跟农民打招呼， 端详他们的衣着穿戴，风貌气质。又走进老乡的家院茅舍，跟主人拉家常，看他们家里添没添新摆设。

开拍后，他将丰富的生活体验融入戏中。第一次住进城里的高级饭店，言谈举止间流露出刚富裕起来的农村人的自豪感。在客房里，从未见过须按压方能出水的气泵式热水瓶，笨拙的动作、惊讶的神态令人忍俊不禁，一个质朴爽朗又富幽默感的老农形象立现眼前。

(看到老农民来住高级宾馆，服务员不屑地说：“六块一晚，你敢住?”)

(经不住讥讽，老耿来劲了：“咱乡巴佬偏要尝尝洋荤呢!”)

（倒不出水，干脆抱起暖水瓶用嘴吸）



（老耿头真没辙了）

其他的主演也是高配置。在电影《西安事变》中饰演张学良的金安歌，在《开》剧中饰演地委书记。

话剧《布谷鸟又叫了》的一号主角周志俊，在剧中饰演饭店刘经理。

饰演县委马科长的上影演员史久峰，从此爱上电视剧，之后改做导演，斩获全国电视剧“飞天奖”和“金鹰奖”。

 

开拍现场成欢乐大集
 

(上图为徐州市领导与《开市大吉》全体演职人员合影。2排:左5为赵子岳，左4为市委书记陶有亮，左2为市长何赋硕，左7为导演富敏)

徐州要拍电视剧的消息不胫而走，市民街谈巷议，当成大喜事。市委书记陶有亮、市长何赋硕亲自发话，凡是拍摄涉及到的部门一律开绿灯，积极配合。市委、市府等四套班子的领导出席开拍仪式，会见演职人员并合影留念。这种高规格的安排，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外景地选在开明街附近的奎河西岸。开拍那天，几乎是全城轰动，现场围得人山人海。引车卖浆者流宁可不做生意也要在电视剧里露露脸。公安、工商等部门配合剧务人员疏导人流，按照剧情要求安排入场。卖活禽蔬菜的、编竹篮竹筐的、卖辣汤包子的、经营轮胎五金的、修配眼镜的，密密麻麻布列停当。顾客摩肩接踵，欢声笑语，老农的毛驴车夹在人流中穿行，一个富有苏北特色的欢乐大集展现眼前。

老耿头逛市场

邂逅老书记

本来有些担心的赵子岳事后感叹：“现场秩序这么好，拍摄这么顺利，出乎意料。”

这部时长52分钟的电视剧，用了一个多月就完成了全部摄制和后期工作。
 

徐州扬名影视界
 

1982年元旦，《开市大吉》在央视播出，受到观众和业内人士的普遍好评。接着，在年度全国优秀电视剧评选中，荣获三等奖。纪明代表《开》剧到上海参加授奖大会。奖品是一台进口大彩电。大家议定将彩电做价处理，兑换现钞发奖金，全体参与者人人有份。会后，纪明应全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任金山之邀参加座谈，徐州台由此成为全国电视剧创作规划会的成员。

《开市大吉》让徐州电视人赢得业界的称道，从此，由接受外援的小弟，变成不时对外支援的小哥。1983年，协助山东电视台在皇藏峪一带拍摄电视连续剧《武松》。接着，南下帮助上海音像出版社摄制由茅善玉主演的5集戏曲片《两姐妹》，北上帮助济南电视台录制电视剧《泉水默默地流》。凭借主演电影《红色娘子军》而荣获首届百花奖的祝希娟也看中徐州的实力，带着执导的电视剧《路障》来徐州拍摄。当这位“影后”出现在彭城街头，坊间轰动，一时传为佳话。

　　写于2023年4月2日

(胡连俊 徐州广播电视台资深记者，杂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