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田:《穿越徐州抒乡愁》(之三十六)
母爱如水
从小到老,我的心中都吟诵着一首母亲的颂歌。记不得是从哪里看到的、抄来的,只隐约地记得它的作者是一位叫沈仁康的先生。
太阳出来看见她喂奶,
月亮出来看见她洗尿,
只有星星能比她,
熬来熬去不嫌累。
提起心肝儿宝贝,
她的话长如流水。
儿还在她怀中睡,
她已想到儿能跑能飞。
她像山来不自高,
她像水来不自卑。
儿被伤害她心碎,
她比雷霆威更威。
英雄们創造着新社会,
母亲们哺育英雄一辈又一辈!
这首诗,是对我母亲最贴切的描述,也是对天底下所有母亲的热情讴歌!
这首诗,表达了我对母亲深深的崇敬,也是天底下所有赤子对自己母亲的衷心赞美!
我的慈母陈哲英,出生在铜山马坡乡王大楼的一个殷实家庭中,两个哥哥陈哲法和陈哲明,她是家中的独生女儿、父母掌心上的一颗明珠。称不上“大家闺秀”,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
母亲下嫁20里外的我们垞城李家,孝敬公婆,操持家务,以后年景不佳、生活潦倒,迈着一双小脚,还要协助父亲收麦耪地、割草喂牛。
作者父母曾经居住的老屋
母亲一生相夫教子,养育了我和我的三个妹妹。她受的苦、受的累、受的罪、受的气、受的白眼、受的寃屈,是难以尽述的;我们兄妹们对她的恩、对她的爱、对她的情、对她的教诲,也是写不完、道不尽的。
我的母亲,为人宽厚、善良、慈爱、智慧、豁达、勤劳,把所有人间的美誉全都加在她的身上,在儿子看来,都不为过。
我曾写过不少诗文,回忆和赞颂我的母亲,纸短话长,在这里只想补充一件记忆深刻的故事。
2002年夏日,父亲驾鹤西归。为答谢桑梓邻里和亲朋的厚爱,我们在老家举办丧事,摆了三天的流水宴席、唱了三天大戏。
周围的邻里都来赴宴、听戏。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母亲,竟然还心细地发现“大钮的娘”没来。
“大钮”(化名),是当地一个出名的无赖“坏种”,当年父母在世時,没少受他的辱骂和欺侮。
前些年,大钮得病死了,媳妇也跑了,留下老娘瘫痪在床,不能出门。不少亲友都劝我们不要理她,而母亲却执意地对我说:“儿啊,你一定亲自前去,把咱家的好饭、好菜给老人家送去,怪可怜的!”
我奉母亲之命,一手提着一篮肉菜,一手提着一袋馒头,走进又脏又乱的老人之家,在她的床前嘘寒问暖,转达母亲对她的关爱。老人一面哭着千恩万谢,一面还不忘骂着她的死鬼儿子:“大纽对不起你的爹娘!”
母亲一生大字不识,可能是从戏文里学到的一句话,当成她的座右铭,也常常用來教导我们:
人行好事,
莫畏前程!
这就是我的母亲,“于人之恩无所忘,于人之怨无所记”!这就是我的母亲,将世代祖宗的善良品行融汇于她的智慧之中,再来塑造出我们这个“积善之家”的优良家风!母亲纯朴的善良,经过我这个“识文解字”的儿子揣摩、领悟、发挥,便成为一段有些哲理的“醒世箴言”:
将他人对你的恩德镌刻在石碑之上,
终生不忘,世代铭记;
把别人对你的加害、怨恨,
实在不能释怀的话,
就写在沙滩之上吧,
大风吹过,海浪涌过,
也就不见踪影了!
作者与母亲
2009年9月20日凌晨,我亲爱的母亲撒手人寰,永远离开了我们,终年96岁。
在铜山的桃源桥火化之后,母亲的身躯成为一包骨灰。我紧紧地抱着这个发烫的红布包袱,哭喊着让她回家。心中万箭穿心般的悲哀:幼年是她欢欣地抱着我玩耍;而今轮到我悲痛地抱着她回家……品尝着生离死别的苦果,人间的哀痛莫过于失去了爹娘!
母亲逝后,我成为一个失魂落魄的没娘孩子。偶尔在梦中与慈母相见,惟恐忘记,我会及时将梦境写在当天的日记里。
2011年12月2日早晨,北京下了第一场小雪。雪花飘飘,拂我面颊,犹如慈母的亲吻。夜间的梦境历历在目,遂成小诗一首,我默诵对天:
亲娘想我一阵风,
我想亲娘在梦中。
风入梦,梦化风,
朝朝暮暮两相拥。
黄土难埋慈母爱,
阴阳难阻母子情。
今生再难见娘面,
来世还让俺娘生!
此后经年,我都在苦苦地寻找着我的母亲:“娘啊,你究竟去了哪里?”
2017年,我将多年对老子《道德经》学习的感悟写成一本《道可道》的书,将这部“经中之经”的81章古文全部作了诗解。
“道可道,非常道”,但“道”究竟是什么?我试图用哲学的、文学的、政治的、伦理的不同角度去诠释它,但都不甚滿意。忽然,我的脑海里迸发出八个大字:
道即吾母,
吾母即道!
老子认为,道为“天下之牝”,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便是世间万物的母亲。
老子最崇尚的是善:“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善是世界通用的语言,善是人类行为的准则,善也是所有信仰之内核。老子教导我们要“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時”。善,这不就是我母亲最核心的品格吗?
我上下求索寻找着我逝去的母亲,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母亲就是道,母爱就是水!
我要护卫着道,亲近着水,为我的母亲,也为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们敬献出更多的幸福和欢乐!
李永田
2024年7月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