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小陈在手术中恢复清醒，和麻醉师聊天。 医院供图
前一阵子，一条国外的视频引发人们的议论，一名歌剧演员在做开颅手术的时候还在唱舒伯特的《冬之旅·晚安》，在探测脑部区域时唱歌发生走音，手术医生于是调整保留这个区域的脑组织，最后肿瘤被切除，而术后患者又可以走上歌剧舞台。开颅时人清醒着还不痛死？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很科幻？现实中会有这样的真事吗？有。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最近完成了该市首例清醒开颅手术。
一场很科幻的手术
[手术对象：19岁女孩小陈，脑部肿瘤致癫痫反复发作]
头颅已经打开，却要让那女孩醒过来！
小陈是一名19岁的女孩子，平时身体一直不错，3个月前反复癫痫发作，在吴江等医院就诊，发现在左侧额颞交界的地方有一个4公分大小的肿瘤，完全靠近语言功能区和管头面部肌肉的运动区。国庆节后，小陈的父母来到了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就诊。
通过核磁共振等的检查，胶质瘤多学科的会诊讨论，为了尽最大可能保住小陈姑娘的语言功能，决定在清醒开颅下进行肿瘤切除手术。由精神科张会然医师对小陈完成了心理学的评估。术前准备一切就绪。10月14日上午，小陈被推进手术室。麻醉科李健副主任医师、神经外科黄煜伦副主任、刘建刚主治医师、季骋远住院医师，手术室倪梁燕护士围到了小陈身旁，安慰她的紧张情绪。
首先是为病人进行特殊的麻醉，让她昏昏然睡去。季骋远医师对患者进行了神经电生理监护准备。接着对小陈进行开颅手术，让脑组织暴露出来。在手术进行接近1个小时时，李健副主任通过调整麻醉用量让小陈姑娘逐渐清醒过来。
女孩聊天时，医生找到了脑瘤，切了
“随着逐步减少麻醉镇静药的剂量，小陈的脸部肌肉开始松弛，出现唤醒前的征兆。医生接连喊她几次名字，她就醒来了。”接下来，神奇的情景出现了，脑洞大开的小陈姑娘，躺在手术台上清醒了2个小时，不仅能准确的看图说话，还能和医生聊天。
小陈回忆道：“当时看到了不少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开始，医生要我看图说话，辨认出图中的物体。”其间还有这样的一段对话：
医生：将手握成拳状，再慢慢张开，好，不错，再来一次，动一下脚，好的。能唱个歌么？
小陈：不好意思唱。
医生：可以数数么？
小陈：1，2，3，4，5……
医生：声音再大点。
1，2,3，4,5……小陈提高了分贝。
在小陈和麻醉医生对话时，手术医生仍在用双极电凝在她的大脑皮层上刺激着，仔细定位肿瘤的确切位置。在探测出小陈姑娘的功能区后，黄煜伦副主任在显微镜下仔细分离肿瘤的边界，全切了这个低级别的肿瘤，同时保护好了功能皮层脑组织。
术后小陈手脚运动正常，通过术后的康复，说话也已正常，恢复回了那个爱笑的女孩。
◎科普时刻 清醒开颅术
医学上又称之为“唤醒麻醉功能去脑肿瘤的切除术”。术中唤醒脑功能测定是麻醉科和神经外科的前沿技术，多用于神经外科功能区病变，包括运动区、语言区、高级认知功能区等，不仅需要对麻醉进行精确控制，而且对气管插管技术和术中监护水平也有较高的要求，还需要神经外科和神经电生理医师的共同配合才能完成。
通俗一句话总结就是，这是高难度高技术水准的脑外科手术。
1 开颅手术为什么要让病人清醒？
“因为我们发现患者的肿瘤位置很特别，必须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手术。”据手术医生——该院神经外科主任王中教授介绍，常规的脑肿瘤切除术是采用全身麻醉。这样，病人在手术中完全没有知觉，医生手术中只能凭经验判断是否损伤了病人的语言区和运动区。
可实际上，中国人语言区不同于西方人的语言区。小陈姑娘这个脑瘤位置非常“毒”，几乎与管理大脑的语言功能中枢缠在一起。说通俗一点，切多了，不慎切到语言运动区，小姑娘苏醒后就可能终身不能讲话了；切少了，肿瘤又切不干净，对患者将来后续的康复治疗有很大的危险。
“只有在患者清醒的时候，采用电刺激的方法，才能精确地找到语言运动功能区域，手术才能绕开这个区域，精确切除肿瘤。”根据小陈的语言反应，手术中，医生们快速判断出切除的部位是否影响到功能区：“患者说话突然迟疑，数不了数，或者不认图，那就说明这个点是功能区，需要避开。”
就这么一边问，一边做手术。2个小时后，在保持小陈姑娘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医生们把小陈紧贴功能区的肿瘤完整切除。王中教授表示，清醒开颅术中，病人始终处于清醒状态，医生通过和病人的交流，能探测出大脑内哪些部位是“禁区”，这样就能防止在切除肿瘤时，误切这些重要功能区，也就能避免手术后瘫痪、失语的严重后果。
2 脑壳打开却意识清醒，难道不痛吗？
该院麻醉科稽福海教授表示，麻醉药是个大的概念，里面包括镇静药、镇痛药，还有的药物是兼有镇静、镇痛。“在患者醒着的时候，只是少用了镇静药，而镇痛药依然持续在给，所以患者是感觉不到痛的。”所以，当肿瘤切除完毕。逐渐增大麻醉镇静剂剂量，小陈又昏昏然睡去。医生给她关上颅脑，缝合伤口。
据了解，世界上清醒开颅术开展已有近20年，国内第一例是2007年开展的。目前国内只有少数的几家大医院能够开展这项技术。“这一手术，不仅对手术医生要求很高，像对大脑的解剖结构要非常熟悉，对麻醉师同样如此，对麻醉药量、浓度及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能让病人从全麻状态尽快回到清醒状态，再从清醒状态回到无意识状态，还要让病人保持在清醒、无痛、舒服的手术状态下，能够按照事前计划与医生进行交流。”
稽福海教授表示，这类病变触及功能区病人做常规全麻手术，有近30%可能会发生语言、行动等功能障碍，而在清醒状态下做手术，可能性只有4%。 （范嵘 薛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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