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吕某在澳门拍照留影 家属供图
近日，常州市民陈女士向现代快报反映，她的公公报了低价旅行团出门旅游，却在旅行途中突然身亡。据同行的亲友称，他们从头到尾都被强制购物，而其间老人曾提出身体不适，却仍被要求继续逛店，亲友们认为这是导致悲剧发生的主要原因。目前，常州市旅游局已介入调查，家人则表示将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事件经过
998元游港澳等8城，行程排满购物
全程不计门票、食宿等费用，仅火车票、轮渡费已达1225元，但是这样的旅行团团费却只要998元/人，缴纳了团费就可以在9天内畅游香港、澳门、广州、深圳、桂林等8个城市。今年4月份，74岁的常州市民吕某在看到这样的广告后，与妻子及另外4名亲属一起，与北京通达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常州分公司（以下简称通达公司）签订旅游合同，参加该公司组织的9日8地游旅行团。
4月11日，吕某及亲属一行6人跟团从常州出发，开始9日游的旅程。不过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旅行购物行程安排远远超过了景点游览。
“刚开始的4天3地，全程观光活动大概只有7小时，购物倒安排了15个小时，其中4月13日在香港的一整天都是购物，4月14日下午在澳门，导游告诉我们，另外交费130元就可以取消本应参加的另一购物活动。”吕某的妻子告诉现代快报记者，她与丈夫跟团参加了前五天的行程，发现旅行其实就是变相的购物。
常州某中学退休教师冯女士也是此次旅行团的成员之一，她告诉记者，参团的有30多人，一半是苏州人，一半是常州人，平均年龄在70岁以上，由一名导游带队，每到一个城市就有一个当地的导游负责接待。每次购物所有人都要下车进店，进店后店门就关上，不买东西或者不买够一定的时间，店门是不开的。“不买东西不让走，当地导游还会骂人，店里也没坐的地方，就那么站着，真的很累。在香港一个珠宝店，我们不买他们不开店门，僵持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我们四五个人每人买了一根500元的项链才脱身。”冯女士说。
两次提出身体不适，仍被要求进店购物
“在通达公司的安排下，我们4月13日在香港，全天4个店7小时；14日在澳门，半天2个店3小时的强制购物。”吕某的妻子回忆，导游的态度很不好，团里有一对夫妻甚至因为在香港某购物点没有买东西，被导游大声训斥谩骂。
吕某夫妻因为不想被当众羞辱，在香港澳门花费2500多元购买了摄录机、项链及零食等物品。
4月15日早上6点半，旅行团就来到珠海的一家丝绸店和一家乳胶店，导游规定所有人必须下车，在两个店完成5小时的购物后才能重新回到车上。
“刚到第一个丝绸店，老吕就觉得很吃力，说累了不想下车，我去找导游商量，但导游不同意，要求所有人必须下车进店。店里人多空间有限，两个小时后我们才被放出来，老吕看上去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吕某妻子说，在进入乳胶店前，她再次恳求导游，希望把吕某留在车上，但最终还是被导游赶下车去购物。
4月16日清晨5点半，在广州到桂林的火车上，吕某突然昏迷倒下，但列车上医疗条件有限，等列车停靠桂林站时已经是6点07分，急救人员上车后发现吕某已经没有生命体征，120急救车将吕某带到医院后，医院最终宣布吕某已经死亡。
最新进展
旅游局介入调查
家属表示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7月9日，现代快报记者致电通达公司，一名女性负责人表示，吕某确实是在旅行途中出的事，但并不是在购物过程中发生意外，而是在火车上心源性猝死，属于自然死亡。
对于家属及旅行团其他成员说的“老人购物途中两次提出身体不适，仍被导游要求下车进店”的情况，这名负责人并没有直接表态，“医生出具的死亡原因证明，关于途中老人是否提出身体不适的情况，我们都已经做了材料，交给常州市旅游局了。”随后，通达公司这名负责人又表示，之前说的所有话并不能代表公司，让记者留下联系方式后，她尽快联系北京总公司的法务，由总公司法务来回答相关问题。不过截至发稿时，通达公司北京总部并没有就此事给记者任何回复。
关于吕某在旅行途中发生意外死亡的情况，常州市旅游局表示已经接到游客的投诉，并正式立案，目前正在调查处理中。
采访中，吕某的家属向记者出示了一份吕某旅行出发前，在社区医院体检的体检报告，报告显示吕某有脂肪肝，血压135/78mmHg，血糖7.08mmol/L，窦性心律。“我公公平时身体都不错，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他负责。桂林当地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确实是心源性猝死，但并不能说是正常死亡，我和我的家人都认为，公公猝死跟旅行社安排的高密度高强度购物有着直接的关系。”吕某的儿媳陈女士说，她将会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业内人士揭秘
低价团只是幌子
这里面的水很深
998元真的能在香港、澳门等8个城市玩9天？在团费明显低于食宿、交通等成本的情况下，旅行社的盈利点在哪里？光交通费就明显高于团费，旅行社为何会做这样的“亏本生意”？为此，现代快报记者采访了相关业内人士。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做。旅游行业也是如此，如果一个旅行团特别划算，甚至团费低于成本，那么十有八九有猫腻。”长期从事旅游行业的宋先生告诉记者，香港、珠海、澳门这条线路有不少低价游产品，通过打折赠送、福利甚至以一些文化活动的名义，组织中老年人去旅游。
“这些产品收费普遍低于千元，甚至有一些完全免费。羊毛出在羊身上，车费、门票、吃住费用归根结底还是要游客埋单。”宋先生向记者道出其中的奥秘，旅游团到达目的地后，进店购物是组织者主要的利润来源。一般来说，组织者会根据前一两个店的购物情况，对该旅游团进行评估。“如果一个旅游团消费能力比较强，那我们就会跟商家按照购物分成的方式结算，如果消费能力一般或者比较差，我们就会选择按进店人数结算，在行话里，前者叫做‘赌店’，后者叫做‘包头’。赌店的提成十分可观，最高的甚至可以达到旅行团到店实际消费额的80%。”
宋先生说，购物店里卖的东西不会有假货，但是价格全都翻了几番。“如果有人回来后闹着要退货，我们一般是做工作、拖一拖，如果实在逼得紧，也会帮忙处理退货的问题。”除此之外，为了提高消费成功率，在旅游团中，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托儿。“我们会和一些有影响力的老年人联系，让他们发动身边的人报团旅游，然后免掉发动者的团费。在购物的时候，我们会让有影响力的老人多买一些东西，带动别人消费。等到旅游结束后，再主动帮他办理退款，并赠送一些小礼品。”
采访中，宋先生坦言，如今低价的港澳团越来越难做，因此他们也开始转战周边国家。“我们会在周边一些国家包下一些店铺经营，然后组织国内的团低价出游，最后购物的其实还是我们开的店。”（陆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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