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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被记者采访、为市民解说地方历史民俗的李世明,是徐州观众眼中的出镜明星,更是徐州媒体人的金牌顾问,介绍风俗民情、追踪街巷变迁、挖掘人文典故,或是寻个往事的见证人,“问李老师”。即使他一时解答不出,他家丰富的文史藏书也不会让求教者失望。 2003年,李世明从奎山中心小学校长任上退休。这一年,距他家1公里、同在中山南路的《彭城晚报》地方文化专版《徐州地理》创刊。李世明也在这一年开启了他的第二职业——徐州文史的寻访、研究与写作。 从《彭城晚报》到《江苏地方志》到大学校刊,17年里,撰文、出书、讲座,他忙得不亦乐乎;全国关工委工作先进个人、江苏省优秀离退休干部、徐州市文物保护先进个人是他这些年的成绩单。 以他特级教师的资历,以及他家位于闹市区的便利,如果开个课外作文辅导班、写字班,或许可以让他退休后的生活不那么忙碌和清贫。然而,他选择了历史,历史也选择了他,徐州由是少了一位生源或许不错的社会办学者,多了一位被文史圈人称为“徐州大词典、彭城活地图”的“网红”专家。 老教师的收获与自责 在贾汪煤矿执教17年、奎山小学执教25年,李世明在即将退休那年,以一部《我的爱生情结》为自己42年的教师生涯作“总结”。时任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研究员的孙云晓称这部书“是奉献给中国教育的珍贵礼物,值得师生共读,更值得师生们深思:在21世纪里,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师生关系?” 当年的奎山小学是徐州城郊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外来务工子女多,有些学生的家庭教育环境欠佳。李世明从乡土文化教育出发,实践素质教育,丰富课外教学活动,很快将奎山小学的声誉传播到徐州市、江苏省乃至全国,成为徐州中小学教育的一个品牌。 无数个节假日,他放弃休息,带领学生骑行黄河故道,参观博物馆,感知家乡人文历史。每到清明节前后,淮海战役烈士纪念塔前都会有奎山小学的“淮塔小卫士”站岗,这项由李世明首创的活动已坚持了33年。他通过种种社会实践,润物无声地培养学生真善美的素养。 李世明做过多学科的教师、班主任、辅导员和校长,许多“问题学生”经他之手转变,考上了理想的中学。李世明在学生心中的位置,从他退休后连年收到的学生来信中可窥一斑: “李校长,我现在非常幸福,因为交了您这个朋友,我的小学生活没有遗憾,我绝对不会忘记您。”“上星期我去学校,您没有在。我在学校乒乓球台上坐了好长时间,望着教室,流下了眼泪。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对我最关心,一个是我奶奶,另一个就是校长您。” 在老师们眼里,李校长不说空话、脚踏实地、凡事尽心。有段时间,李世明经常在单位加班,妻子找到学校,他正在开会。会场外的一位老师说了许多校长的辛苦,妻子听后,面也没见,独自回家,继续默默操持起一大家子的事务。 全国优秀少先队辅导员、江苏省第三批特级教师、徐州首批名师、两届市政协委员……教师生涯中,李世明获得了诸多的荣誉、学生和家长的口碑,然而,晚年的他回想起过往,却很自责: “我对家庭照顾得太少,两个孩子的学习没有辅导过,孩子考学遇到困难时,虽然在教育界有些人脉,却没有张口给孩子帮一点忙。现在我常对年轻教师说,不管工作有多忙,家庭、孩子、自己的健康,一定要先照顾好。” 抢救抗战记忆『晚来急』 “晚来急”是李世明的一个笔名,也表明了他抢救历史记忆的急迫。他在退休后为《彭城晚报》的《徐州地理》专刊贡献了许多钩沉历史的深度文章,作为曾经的版主,笔者经常在深夜收到他及时传来的稿件,文、图周详,亲手绘制的地图更是独家。 徐州沦陷后的阎窝惨案发生在李世明祖籍地的邻村,老一辈在世时,经常说起亲友在惨案中的遭遇。徐州是抗日战争的重要战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健在的抗战见证者越来越少,收集抗战史料和抢救性采访当事人,李世明一直与时间赛跑。 2005年是抗战胜利60周年,为完成《中国抗战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调研》课题,李世明受徐州史志办公室的邀请,参与查档和资料整理工作。在近半年的时间里,他根据课题要求,在市档案馆调出上千卷档案,查阅、摘抄、登记、统计,协助史志办整理出十几万字的资料,对抗战时期徐州人口伤亡、财产损失的数字做了汇总,为抗战研究提供了翔实的材料。 文史研究贵在有心、贵在资料积累和民间调查。李世明在查阅档案的过程中,留意抄录了日军在徐的侵华罪证:圈地建立营房、强占民房后强迫百姓签订99年“租约”、建立慰安所等侵略证据;并根据记载,多方走访,撰写调研文章,让更多人了解这段历史。 到城南的三官庙村寻访日军修建水厂的见证人,到城北的九里山考察日军留下的碉堡,陪同抗日名将张自忠的后人到城东的黄山垄追寻将军的足迹……一篇篇大部头文章在他不紧不慢、一步一个脚印的耕耘中出手问世,而这些成果,皆出于他的“晚来急”。 2015年是抗战胜利70年,这一年,李世明以丰富的史料收藏和民间调查,支持多家省、市媒体的新闻报道。他面对镜头,向观众实地解说徐州车站村庄曾经的战事,描述战士们血染沙场的无畏。10年前他采访过的耄耋老人此时已有多位去世,幸而经他的录音整理,保存下见证人珍贵的“三亲”资料。 李世明多次受邀为青少年、机关干部、社区群众作抗战专题报告。他的讲座以时间为轴,以史实为本,所举事例有图有真相,警醒世人不忘历史,珍惜和平。 徐州老街巷的代言人 一座城市的古街旧巷,承载着城市的历史、百姓的记忆。李世明出版的《绝对彭城》以及他主撰的《徐州古街巷》,浸着他的心血、情感,书里的街巷往事皆是地地道道有温度的“绝对彭城”。 建国路、统一街、劳动巷、晓市,一个个徐州人耳熟能详的地名,在他孤独又漫长的亲访、自行车加步行的丈量、日以继夜的书写中复活、还原。老街巷的形成历史和人员迁移脉络芜杂,追记一条街巷的前世与今生,往往要耗费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 他对自己的文章经常被一些自媒体或出版物不署名地通篇“借用”既无奈又大度:“能让徐州老百姓多了解徐州的历史,也是好事。”而往往,文中熟悉的措辞句式、清晰的手绘地图常让人一眼就认出“是李老师的大作”。他是徐州文史圈中公认的“徐州通”“活地图”。 “我年轻时向往过记者职业,没想到,退休后成了业余记者。”李世明勤于实地走访,但也常苦恼于“出师无名”,采访屡因对方的不理解受阻,而多数人会被他的执着所感动,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从退休那年开始文史之旅,到如今他已年近八旬,然而只要听说哪里发现古物、或是寻访某处遗址,他则像年轻人一样,爬山越岭、穿村走巷,不输人后。一个布包、一个笔记本夹一支笔、一部卡片相机是他通常的装备。 走访、记录、整理还只是第一步,他从广袤的田野调查中收集资料后,还要甄别、核实、经受访者本人确认。由于历代的天灾人祸,徐州地方文献存世不多,他坚信自己的所做是有价值的:“历史是一个错综盘结的链条,我们是其中的一环,徐州的链条缺失太多,我们每个人都有修补、接续的责任。” 长年访古的他,也紧跟“新潮”:电脑打字、修图、在网上竞买徐州史料、关注网络文史信息、制作教学课件。云龙书院是清代徐州的最高学府,2016年复建开院以来,他已四次登坛,操控着自做的PPT,从四城门讲到户部山,从老徐州讲到新徐州,忆往望今,云水千年。 『奎山驿站』的守望 “奎山驿站”是李世明的又一个笔名,《徐州门户奎山》是他出版过的又一部著作。 城南奎山东临黄河、奎河,西连群峰,地处交通要地,有“徐州门户”之谓。明万历年间,徐州先贤万崇德在山巅建七层高塔,外出回乡的人们只要远远望到奎山塔,就意味着快要到家了。 上世纪70年代末,李世明从贾汪调任奎山脚下,对奎山的历史产生了兴趣。虽然此时的奎山塔已被拆除了十多年,然而山上残存的塔基砖石、山下父老乡亲的回忆,仍然续存着奎山塔的生命。 “徐州乡土地理资料稀少,我作为徐州人,愿追先贤足迹,尽绵薄之力,借奎山和古塔,来陈述自己的乡土情结。”工作之余,李世明对奎山地区进行了数十年的考察:“我曾多次或独自、或邀故友、或带一群孩子攀登并不高大的奎山,徜徉巷陌里,盘桓山林间,凝神地去听山风送来松涛,痴心地拨开荒草寻找历史。” 2010年,李世明用一部13个章节、12万字的专著记述了奎山地区的地理变迁、人文史话、当代发展,将一腔深情寄于“挺峰迥秀奎山塔”“桨声灯影古奎河”“遍布乡里古建筑”等篇目的字里行间。 徐州地方史研究专家、江苏师范大学教授赵明奇对李世明的乡土研究和为人赞赏有加:“先生儒雅谦恭,品淳风正,无处不讲究:讲究道义,时常周济贫困生;讲究人品,业余文史所积均无偿报效社会;讲究实在,著作研究均亲身考察有理有据;讲究乡情,赤子之心跃然纸上。” 李世明对徐州文史的贡献还有收藏。每至双休日,户部山的旧书市场都会出现他的身影,周边四省的书商成了他的老熟人:“李老,这本书您看有用么?”“老爷子,我最近又收了好东西。”沙里淘金,他先后购买了1000余册(件)自清末以来徐州地区的教科书和不计其数的地方文献,弥补了徐州史料之缺。 创办徐国史研究会、徐州民俗学会,参编《徐州史志》《徐州民俗》杂志,参与徐州文物修复验收论证和徐州非遗项目保护研究,在每个时令节气与媒体合作发布徐州民俗,协助布置徐州市档案馆、徐州博物馆的抗战展览、年俗展览……白发老者李世明是徐州文博史志部门的座上宾,又像是这些单位的“编外员工”,任劳任怨,不求回报,乐在其中。 “抓紧,只有抓紧”是他在《绝对彭城》自序中的最后一句话。言语慢条丝理、做事从容不迫的他,也只有对待文史的事情,才流露出“晚来急”的心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