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宁民工西军吃着家乡的煎饼等待进站。王 岩摄
徐州火车站广场客流如潮。王 岩
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结束了。23日,徐州火车站迎来节后新一轮返程高峰,4.5万客流中,民工流约占三成。他们背井离乡,说好了过完年再走,此刻,真的必须启程了。
天气阴冷。站前广场上,“欢度佳节”的大红灯笼和写有“福”字的中国结依然高挂,只是,在这离别的车站,更让人多了感伤。如潮的回程客,在车站一别,故乡又将成远方。
拖拽行李箱、肩扛编织袋,背着大包、小包,他们厚重的行囊里,其实把“家”也搬去了异乡。每一次出发,对于徐州每年200多万外出打工者来说,都是“漂”生活的又一个开始。
坐在一大包行李上,睢宁县鲍楼村民工西军和爱人各自卷上一张老家的煎饼,包上酱盐豆,这就是午餐了。“只有在家,才能吃上这些,在外打工的时候,最想念这个味道。”西军夫妇在郑州为房屋做地坪,一干就是十几年。每年,他们回家三次,两次是农忙,最看重的还是春节。
“老板前几天就催我快回去,我一直不愿意。”其实,在此前的冬季行业淡季,西军已在家里呆了20多天,“我和老板说‘要过了十五再走’,这是小年,一定得在家团圆。”头天的正月十五,他去邻村看了划旱船的文艺表演,晚上,又和爱人一起在家吃了顿元宵。他觉得很开心,唯一的遗憾是,一年才能在春节期间见一面的儿子没在身边。
原来,他的儿子已在大年初九先去苏州的工厂打工了。西军也曾劝孩子多留几天,为此,父子俩还曾争执过。不过他后来想通了,儿子最近新去的是一家正规工厂,去晚了也许就没岗位了,不是他这个干施工队的民工能比的。
儿子他倒不担心,年轻人就要去闯一闯,西军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年近八旬的老母亲。他的父亲已经去世20多年了,全靠母亲撑起了这个家。前两年,西军把家里的8亩地托给别人种,就是想让老人家享享清福,可是,母亲依然闲不住,没事还往地里跑。记者问他为何不把老人接到郑州一起住?西军叹口气,因为他们夫妇在郑州至今也没有一个家。
事实上,他们在哪里做工就在哪里的楼房住,床,不过是用几块砖搭上木板。因为施工地点经常变,他们一直把被子带在身上。在很多中老年民工看来,这床被子就是出门的“标配”。已近知天命年纪的西军,不知道还能再干几年,他说,出力气的人,干不动了,就回家,还有老娘在家里等他。
西军离开徐州的车次,是在中午十二时许。此时,车站上的旅客已越聚越多。候车大厅入口处排起四列几十米长的队伍,记者跟随旅客一同进站,大约要用10分钟。他们,并不用太担心买不到车票。徐州火车站客运车间党总支书记朱建军告诉记者,今年春运,他们站始发的临客列车就有138列,可以满足出行需求。
行色匆匆的客流中,年轻的打工者要更“洒脱”一些。来自丰县顺河镇的冯刚是个90后,一个拉杆箱和一个背包,就是他的所有“家当”。他准备和另一个同乡“小伙伴”去西安打工一年。“带几身衣服就行了,到那边缺啥东西再买。”此前,他在徐州城区两年,刷盘子,一个月一千多块钱,他不满意。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虽然至今连工作甚至住的地方都没落实,不过小伙子倒很乐观。“那边是旅游城市,一边找活干还能一边玩玩。等攒下点钱,就回家娶媳妇。”
即使走得再远,家,始终是最深的眷恋。其实,近些年,徐州火车站的春运民工流已不比往年那般“汹涌”了,下降约两三成。该站售票部的潘秀娟回忆说,曾经有成排的大巴拉着民工来坐车,现在很少见到这样的“打工团”了,最多一二十人组团。这背后,铁路和交通的发展让民工兄弟多了选择,可以分散出行。另一方面,经济形势的变化,也改变了他们的打工生活。从流向来看,原来到东北干建筑的火爆不再,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依然是“主流”,而且近年来随着国家对西部开发的带动,到西安、太原等地打工成了新热点。
“前些年我在北京和石家庄都干过,现在不好找活了,徐州周边也不好干,这两年我都去广州。”60岁的沛县王寨村民工马宝文,一个人站在候车室,等待着检票上车。没有老乡同行,也没有家人陪伴,他这一去,就是一年,要干到明年春节再回家了。在那时,他也能见到全年在全国四处打工的两个儿子了。其实,老马不舍,一直“拖”到正月十六才走;他也无奈,“我文化程度不高,得多干活让家里过得更好。”
远离故土,一家人各在他乡,相见难,别亦难。早上离家时,老马抱着孙子们亲不够。孩子们哭闹,他的心,更疼。老马有两个孙子,小的几个月大,大的有一岁了。说起他们,老马最开心,这也是他干下去的最大动力。“等我明年回来的时候,小乖乖就会叫‘爷爷’了吧。”
在记者看来,老马和所有的民工兄弟们一样,既然选择了远行,那就带着对家的深深牵挂坚定走下去。因为,在他们出发的行囊里,装满的不只是衣物和生活用品,更有在春节团聚的“亲情充电”中,蓄满的爱、温暖和幸福。 (王 岩)
来源:新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