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房屋中至少80%是土坯房,绝大多数的人也是死在这些土房子里。”地震后,鲁甸县龙头山镇镇长陈国勇给出这样的数据。
鲁甸位于易发破坏性地震的小江断裂带上。6年前,云南省启动农村地震安全工程,政府对民居防震建设的补助投入逐年加大,新京报记者调查的情况是,部分村民得到的5000至1万元补助,对穷困的他们来说,杯水车薪。
去年,农村危房改造及地震安居工程的开工率,鲁甸县只有59.08%,排名昭通市全部11个县的倒数第二。
痉挛15秒钟,大地像被巨大的机器碾过,228平方公里的龙头山镇黄烟腾起。
尘埃落定,另一个场景是,大片崩塌的土房、废墟中兀立的砖墙和掩埋在土石下罹难者。
截至昨日,鲁甸地震致617人死亡,其中龙头山镇约为526人,另有88人失踪。
“绝大多数遇难者是被倒塌的房子压死的。”鲁甸县民政局局长马真贤告诉新京报记者。龙头山镇镇长陈国勇则把数据细化为“倒塌房屋中至少80%是土坯房,绝大多数罹难者也是死在这些土房子里”。
“夷为平地”是当地官员在汇报房屋倒塌率时最常用的词。
鲁甸县位于易发破坏性地震的小江断裂带上,近百年来,这条地震带至少发生过15次6级以上的地震。10年前,18位院士提出启动“地震安全农居工程”建议后,鲁甸成为云南防震重点县之一。
“十年来,防震工程在鲁甸有成绩,也有无奈。”谈及震后伤亡,鲁甸一位官员说。他坦言,若震区没有那么多土房子,防震工程的推广能再加大些力度,这次地震的伤亡一定会大幅减少。
震后一村难见一米建筑
苟侦凤几乎是半跪着拉住国家应急救援中国中铁二局昆明队队长文舟,她是翻山来的。
8月5日早晨7点多,设在龙头山镇龙泉中学的地震抗震救灾指挥部里,穿迷彩服、消防服的救援力量正在集合。
“求求你们去救救我儿子。”40岁出头的苟侦凤伸出手,鲜血淋漓,“我刨不出来啊。”
这名农妇说,她所在的八宝村萝卜地社,3人已确认死亡,连同她儿子在内,9人还被埋在废墟里。
成都军区的官兵迅速出发,两个多小时徒步翻山,登上千余米海拔的萝卜地社时,官兵们惊呆了。
萝卜地社原有27户村民,100多间房屋,现在,这里几乎看不见高过一米的建筑。
苟侦凤家原本是个两层楼房,建成已近20年,墙体是泥坯的,厚度约0.6米,现在墙体全塌了,土墙变成了一米见方的土块,交错堆叠。
救援现场难以立足,四五个官兵合力也抬不起这些土块,只能用铁镐和工兵锹敲碎,再清土。
两个多小时后,苟侦凤的儿子被从废墟底部抬了出来,这个16岁的男孩趴在距门口一米多远的地板上,他右手向前,左腿弓着,还保留着往前跑的姿势。
同村的李树臣、李树清、李树友、李树国、李远德、李友虎家也都各被土房埋了一人。地震的一刹那,土墙崩塌,厚墙瞬间将他们拍在房内。
新京报记者在萝卜地社探访发现,村里只有两三栋砖房,李树元家的砖房才建起两年,地震时,砖墙裂出了10多厘米宽的缝隙,但家里人都奔出屋门得以逃生。
“土房子很难逃生。”申时贤,这名在龙头山镇当过多年农业所负责人的政府工作人员透露,镇上的大多数村他都去过,大部分村子都是土坯房,土房倒塌,即使屋里的人没被压住,墙破损后,黄土会迅速堵死各个缝隙,“要么砸死,要么在被救出前就憋死了。”
龙泉村、甘家寨子、骡马口村、甘菜园社,新京报记者赶到的多个村庄,到处是一家数口被埋入土房殒命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