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过小年
腊月二十三,咱老百姓有过小年的习俗。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忙地劈刺狼烟(乌烟瘴气)地“祭灶”,拜灶老爷利量地(痛快地)送上了天。
过了二十三,离阴历年(春节)只剩下一个礼拜,开始有年味了。咱徐州人讲究,那会儿不管穷富贵贱,家家都要扫屋(打扫),旮旯里头都拾掇刮净(干净利索)的,先拜床底下的臭咸鱼(烂鞋头子)倒蹬出来,该板(扔)的板,能穿的搁太阳地去晒,再拜潮不拉几(以往没有地板,也没有水泥地,都是土地,很潮湿)的床底胡撸(扫)一遍,撒点石灰面子,又干净又吸潮。接着刷墙,擦玻璃,糊花窗,贴年画,哈里呼哧地忙个贼死。街道主任拿着洋铁皮喇叭筒子合嚎,喊住家户出来扫巷口,然后堤喽(拎着)着装满石灰粉的小花篮搁溜地顶上墩出老些图案,搭眼一秋,哎,还真格拔的(像模像样)。
第天就开始蒸馒头了。恁听吧,挨门合户(挨门挨户)的风箱呱嗒呱嗒比谁家的响,锅屋里头大烟小汽望不见人,蒸的馒头约莫着最低也得吃到过正月十五。
我下放的那个生产队更野(厉害)。他们除了蒸发馍(发面馒头),还得蒸团子。他们拜红芋、红小豆、大枣啥的先烀烂(煮烂),搦碎了当馅子,再章麦面、穄子(又名“糜(méi)子”,是一种不太常见的粮食)面掺一坨(一块)当皮,包成一个个的大团蛋子,也不知道蒸多些,冷凉了,搁在用秫秸圈成的“折子(平时装地瓜干的用具)”里头。我问,蒸弄木多不怕毁了吗?队长脖埂子(脖子)一拧:哪能毁?俺得吃到勒月勒(二月二)来。又问,霉了咋办?队长居然说霉了更好吃!我心想,这是啥熊话?恁白说,这些团子馏着剋,喷香稀甜。过了年,团子都霉的扯黏涎。他们就拜团子埋搁锅呛子里头用烧完的草木灰烤。剋饭时扒出来,拍打干净,焦黄的干疙,我的乖,又香又甜又脆,比条酥还好剋,绝对赛毛(好极了)!
馍馍蒸完了,又该写对子(春联)了。那几天集市顶上卖红纸的、写对子的可发事(生意极好)了。民间有“有钱没钱,(洗澡)剃头过年”的说法,大人、小孩又都撅撅地跑县城去洗澡、剃头。有的地方更会捣(有意思)。腊月二十七这天晚黑来,女的还得用开水洗脚。有的小女孩嫌烫的慌,叽歪子显叫不洗,大人们不揉那一套,摁住帮她洗,就跟杀猪地囊。为了不留一点污秽,都差妈妈拜小女孩的脚丫巴子给搓滑达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