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庙会
小时候,我最喜欢赶云龙山庙会了。每年的
正会那天,这地夫就跟开锅的囔。除了云龙山顶上烧香的、拜佛的、求签的,任哪(到处)都是人挤人、人摞人,连个插脚的空都没有之外,没抢着地牌的小商小贩都跑大马路顶上乱哟呵,买东西的人见缝就拱(钻),俺几个小孩才不管那些丈人事来,一人买一串糖球,一边剋,一边乱钻,那个热闹劲,跟过大年的来,赛毛(恣)死了。
站搁博物馆门口往两边一湫(瞅),我的咣当来!东下坡路顶上都是人头:卖木头大刀的、卖溜溜蹦蹦(一种非常薄,一吹噼里啪啦响的玻璃瓶)的、卖针头线脑的、卖梳子瓦拢子的、卖棉花糖的、卖大刀凉皮的,还有乡来人打场用的叉子、扬场锨,割没(三声,割麦子)的镰刀什么的,就差没拜绿豆磙子弄来了。吃的、喝的、用的,一直摆到东边老远的十字路口,港稠港稠的(挤不动),任哪都是人。那个年代的那几天,白说稀稀拉拉的几辆公共汽车过不来,骑洋车子(自行车)的没法骑,就连走路都犯愁。再往西边一望,也白人挤得唧唧歪歪地合嚎。云龙山的山东边,更是乱得跟鹅窝来,小地摊都差不多快摆到彭园门口去了。
后来,交通发展了,生活提高了,汽车多得跟不要钱的样,谁都开着破车来谝(显摆)一家伙,马路顶上更显得紧张了。公家为了保持交通通畅,白庙会给挪到云龙湖北岸去了。不孬!这地夫可宽敞多了,拜几个省的小贩都引来了。
眼下的商品真多。小商贩卖的东西品种也多的离眼(眼花)。除了农用的、家用的,还多了穿的、带的、玩的。去年赶会的时候,我想买两个马扎子,夏天好拿着到屋山头凉快拉呱的时候坐。一问,最孬的也得10块钱一个,好的得好几十。我说什么烂板头(凳子),咋弄木贵?卖板头的老头就跟叫人罚了好几百块钱的样屈的难受:“大哥,这还嫌贵?我拉来好几百个都快卖完了,也木有人跟俺讲价。你望望俺的板头都是洋槐的,又扎实又好看,你看公家的烂铁板头又沉又难看还贵的吓人。”我一猜心,也对。铁板头不光冰不子凉,冷天没法坐,还招不点就生锈,还是木头的好。就跟老头讨价还价:“5块钱管包?”乡来老头手摆地跟荷叶来:“白骂人了好包?5块钱,我还不够本来!”我说:“要不15块钱两个?后边有老些人都嗷嗷叫要买。”我胡乱往后一指,那些乱哄哄的都是我不认识的赶会人。老头不愿意卖,嘴里嘟噜了半天又不舍得放走买家,说:“真想买,17块俩行包?”我不揉(不理),装着要走。老头一看,说:“管!破了(豁出去)挨老嫲嫲的骂,就便宜点卖给你!”我两边撒目了半天,心说,老头怪会诳人来,哪有什么老嫲嫲?拣了半天,挑了两个,恣滴心里难受。接着又买了一个溜溜蹦蹦搁嘴里头不愣不愣(发出的响声)地吹着,引的几个小孩也哭着喊着跟大人要。